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,杜幼薇在西厢找到了临帖的薛冰凝。砚台里的墨汁己凝成薄冰,少女握着狼毫的手却迟迟未落。“这幅《洛神赋》,”杜幼薇轻叩桌面,“你笔尖的飞白,像极了洛辰第一次给我画的纸鸢。”
薛冰凝猛地抬头,却见杜幼薇将一方素帕推过来,上面用朱砂描着两只并翅的青鸟。“师娘说,有些月光适合遥看,有些糖罐该分给大家尝。”她指尖划过帕子上的纹路,“洛辰那家伙笨手笨脚,以后若是惹你生气,我帮你揪他耳朵。”
窗外的玉兰花突然落了一片,薛冰凝看着杜幼薇眼中坦荡的笑意,忽然想起方才在厨房,玉倾城往她碗里夹的那块桂花糖糕——和杜幼薇碗里的一模一样。“其实我……”她咬着唇,却被杜幼薇按住手背。
“去呀,”杜幼薇推了推她的肩膀,“他在葡萄架下藏了给你的新画笔。”
月光爬上葡萄架时,薛冰凝踩着木梯找到横梁上的锦盒。洛辰突然从叶片后探出头:“薛同学偷东西的样子,比画小猫时还可爱。”他话音未落,便被薛冰凝的画纸拍中额头:“谁要你的破笔!”
锦盒掉在青石板上散开,露出十二支狼毫笔,笔杆上分别刻着“春樱”“夏蝉”首到“冬雪”。洛辰挠着头蹲下来:“本来想等你生日……”“我喜欢你!”薛冰凝的声音突然盖过他的话,惊飞了栖息在架上的白头翁。
洛辰手里的笔“哐当”落地,看着少女通红的耳根,又看看不远处廊下对他比心的杜幼薇,突然笑出声:“你们……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?”薛冰凝这才发现杜幼薇和玉倾城正躲在月洞门后,气得抓起一支笔砸过去:“谁跟她串通!”
“好了好了,”洛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,突然瞥见薛冰凝发间的银簪——那是去年他在庙会买的,当时她还嘴硬说是替朋友买的。他正想调侃,却听薛冰凝突然板起脸:“下个月期末考试,你预估能考多少?”
洛辰的笑容僵在脸上,目光飘向杜幼薇,见她正假装研究石桌上的棋局,只好讪讪地挠头:“这不是有‘大老婆’你么……”“谁是你大老婆!”薛冰凝的笔尖差点戳到他鼻尖,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,“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玉倾城倚在廊柱上轻笑,袖中帕子上的并蒂莲被月光浸得发亮。身旁的龙天策捋着胡子感慨:“年轻就是好——”话未说完便被玉倾城瞪过来的眼神噎住。“怎么,你也想娶几个老婆?”她指尖转着茶盏,釉色里的游鱼晃得龙天策心慌。
“不敢不敢!”龙天策连连摆手,瞥见女儿从厨房探出头,连忙转移话题,“我去看看糖醋鱼好了没!”看着丈夫落荒而逃的背影,玉倾城摇了摇头,忽然听见葡萄架下传来洛辰的哀嚎:“薛冰凝你谋杀亲夫——”
杜幼薇替薛冰凝递过砚台,两人相视而笑时,恰好看见洛辰举着被画上猫脸的折扇追过来。月光穿过藤叶,在三人脚下织成发亮的网,远处厨房飘来的糖醋香里,还混着玉倾城低低的笑声:“这傻小子,终究是捡了两颗糖。”
西厢的窗纸上,不知何时多了幅新画——两只青鸟停在桂枝上,一只正给另一只梳理羽毛,远处的月亮圆得像块刚出炉的桂花糕,把整座小院都浸在甜丝丝的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