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…石磊哥的呼唤!带着极度的担忧、恐慌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!
“晓薇!晓薇!醒醒!求求你醒醒!”
“别丢下我!别丢下我!”
“血…好多血…怎么办…我该怎么办…”
现实中的感官瞬间回归!
冰冷的地面!潮湿的腐殖质气息!还有…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!以及,一个滚烫的、带着剧烈颤抖的身体紧紧抱着她,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不断滴落在她的脸颊和脖颈上!耳边是石磊嘶哑、破碎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绝望的呼唤!
俞晓薇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。
视线模糊、晃动,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。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冠缝隙洒下,勾勒出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轮廓。是石磊!他跪坐在她身边,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死死地抱着她,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在他同样冰冷却剧烈颤抖的胸膛上。他的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,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,滚烫的呼吸带着血腥气和绝望的颤抖,喷在她的皮肤上。
他左肩的伤口暴露在月光下,那道狰狞的伤口被一层薄薄的、流转着微弱翠绿光泽的膜状物覆盖着,虽然依旧恐怖,但可怕的出血己经止住。然而,俞晓薇的视线下移,心却猛地沉到了谷底!
她的身下,那片厚厚的、吸饱了水分的苔藓和腐殖质,此刻正被一大片刺目的、暗红近黑的颜色浸染、扩散!那不是石磊的血!那是…从她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!
强行催动新生星图、承受恐怖反噬的代价,终于在她昏迷后彻底显现!她的身体内部,如同那破碎的星图空间一样,布满了细微的裂痕!鲜血正从那些看不见的伤口中,源源不断地渗出!
“石…磊…哥…”俞晓薇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,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。
石磊的身体猛地一僵!他如同被雷击中般,猛地抬起头!
月光下,那张布满污血、泪痕和尘土的脸上,一双布满血丝、几乎被绝望淹没的眼睛,在看清俞晓薇睁开的双眼时,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、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光芒!
“晓薇!!”石磊的声音嘶哑破裂,带着哭腔,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慌让他语无伦次,“你醒了!你终于醒了!吓死我了!我以为…我以为…血!你流了好多血!好多好多!我止不住!怎么都止不住!”
他慌乱地想用手去捂俞晓薇身下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血渍,可他的手同样沾满污泥和干涸的血痂,颤抖得不成样子,根本不知道该按哪里。
“冷…好冷…”俞晓薇感觉身体的热量正在随着血液飞速流逝,刺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,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。视线又开始模糊,灵魂星图空间的剧痛再次加剧,那株新生的生命树苗因为她的苏醒和现实身体的濒危而剧烈摇曳,光芒明灭不定。
失血过多!体温过低!灵魂重创!三重死亡威胁如同冰冷的枷锁,瞬间将她再次勒紧!
“冷?冷!”石磊瞬间慌了神,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失去理智。他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己破烂不堪、勉强还算厚实的皮坎肩,手忙脚乱地裹在俞晓薇身上,又试图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,用自己同样冰冷的体温去温暖她。
“别睡!晓薇!看着我!别睡!”石磊的声音带着哭腔,带着命令,更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,“告诉我!我该怎么做?怎么救你?草药!对!草药!哪里有草药?!我去找!”
他挣扎着想要站起,去寻找那渺茫的希望,却又不敢放开怀里这具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,巨大的矛盾和绝望几乎将他撕裂。
俞晓薇看着石磊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慌和不顾一切的疯狂,感受着他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,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酸楚压过了身体的冰冷和剧痛。她不能死!至少…不能死在他面前!那会彻底摧毁他!
意念艰难地沉入那片破败却孕育着新生的星图空间。核心处,那株摇曳的生命树苗,三片符文叶芽中,代表“生命”与“治愈”的那一片,正闪烁着微弱却急促的光芒,与石磊传递过来的、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生命执念和担忧产生着强烈的共鸣!
羁绊…是力量…也是…药!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俞晓薇模糊的意识!
“手…”俞晓薇用尽最后的力气,极其微弱地吐出两个字,冰凉的手指艰难地动了动,指向石磊紧紧抱着她的、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腕。
石磊没有任何犹豫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,立刻将自己的右手手腕伸到了俞晓薇的嘴边!他甚至以为她是痛极了想咬住什么。
然而,俞晓薇并没有咬下去。她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,引导着灵魂星图核心那株生命树苗上,那片代表“生命”与“治愈”的符文叶芽中,艰难分离出最后一丝、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翠绿生命本源!
这丝本源,混合着她自己残存的、带着星图印记的微弱生机,以及石磊手腕脉搏处传来的、那磅礴而充满韧性的生命血气,形成了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、由两人生命羁绊共同凝结的…生命之息!
她微微侧头,用冰冷的、毫无血色的唇,极其轻柔地、如同羽毛般,印在了石磊手腕那剧烈跳动的脉搏之上。
没有吮吸,没有咬噬。只是…一个印记。一个融合了两人生命气息、由新生道基核心最后力量凝结的生命印记。
嗡!
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,顺着两人肌肤相贴之处,瞬间流入俞晓薇冰冷的身体!这股暖流并非来自外部,更像是点燃了她体内残存的最后一点生命火种!同时,灵魂星图空间中,那株摇曳的生命树苗仿佛得到了最珍贵的滋养,光芒稳定了一丝,根系下方那片破碎的羁绊“土壤”中,代表石磊的那颗星点骤然明亮了一分,连接的银线也更加凝实!
身下那疯狂流逝的鲜血,似乎…减缓了一丝?
“石磊哥…”俞晓薇的声音依旧微弱,却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平静,“抱着我…别松手…你的心跳…很暖…告诉我…你是怎么…逃出来的…”
她需要时间!需要这由羁绊点燃的生命火种,争取到身体自我修复和灵魂稳固的宝贵时间!而让石磊讲述他的经历,既能分散他巨大的恐慌,也能让她保持意识的清醒,不至于彻底沉沦。
石磊的身体猛地一震!他看着俞晓薇印在自己脉搏上的唇,感受着那奇异而微弱的暖流,又听到她微弱却平静的询问,那几乎被恐慌淹没的理智终于被拉回了一丝。他明白了她的用意!
“好!好!我抱着你!我不松手!永远不松!”石磊的声音依旧嘶哑,却带上了一种不顾一切的坚定。他将俞晓薇冰冷的身躯更紧地搂在怀里,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温暖着她,下巴轻轻抵在她冰凉的发顶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左肩伤口传来的剧痛,目光投向黑暗的虚空,仿佛穿透了时空,回到了那血腥绝望的地狱。
“北狄人的地牢…在…在一个废弃的矿洞里…暗无天日…”石磊的声音低沉、沙哑,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冰冷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沾染着血与沙的味道。
“他们…想要逼问…边军的布防…还有…附近村寨的存粮点和水源…”他的呼吸变得粗重,抱着俞晓薇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,仿佛要驱散那记忆中的寒意。“鞭子…烙铁…盐水…还有…一种虫子…钻心的痒…痒得人想把自己撕碎…”
俞晓薇静静地听着,身体依旧冰冷,但意识却在石磊低沉的讲述和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中,奇迹般地维持着一线清明。灵魂深处,那株新生的生命树苗,在两人生命羁绊的维系下,艰难地汲取着石磊话语中传递过来的、那不屈的生命力,根系缓慢而坚定地向下延伸,试图稳固那片破碎的根基。
“我没说…一个字…”石磊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骄傲和刻骨的恨意,“他们打累了…就把我…和另外几个…只剩一口气的…扔进一个…更深的坑…等死…”
他的讲述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回忆那极致的黑暗和绝望。“坑里…都是尸体…快死的…还有…老鼠…很多老鼠…啃食尸体…”
俞晓薇的心猛地揪紧,她能想象那是怎样的人间地狱。她冰凉的手指,下意识地、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,轻轻抓住了石磊胸前破碎的衣襟。
这个细微的动作,却如同给石磊注入了力量。他继续讲述,声音里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嘶哑:“…就在…我也快撑不住…的时候…坑壁…塌了一块…是…是之前矿工挖的…废弃的通风道…很小…很窄…全是碎石…只能…爬…”
“我不知道…爬了多久…没有光…没有水…只有…石头…和…自己的血…”石磊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,“…好几次…想…就这么…睡过去…但…不能…村里…还有人在等我…还有…你…”
“晓薇…我听见…你的声音…在喊我…让我…活下去…”石磊低下头,滚烫的泪水再次滴落在俞晓薇冰冷的额头上,声音哽咽,“…我就…咬着牙…往前爬…爬…”
“后来…遇到了…山洪…冲开了一段…河道…我…顺着水…漂…不知漂了多久…被…冲到了…一片林子…离…俞家村…不远了…”
“然后…就听到…锣响…看到…村子方向…有火光…有…狼骑的号角…”石磊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、痛苦,“…我…拼了命…往村里跑…刚到…药田…就看到…你…被那个…举着狼头旗的…追…”
后面惊心动魄的救援和亡命奔逃,俞晓薇己经亲身经历。石磊不再赘述,只是紧紧抱着她,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,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刻骨的恨意:“…晓薇…答应我…别死…别丢下我一个人…我们要…一起活下去…给死去的乡亲…报仇!杀光那些北狄畜生!”
“嗯…”俞晓薇极其微弱地应了一声,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。石磊的讲述像是一剂强心针,让她支撑了许久。但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灵魂的创伤终究是现实。身下的血虽然流得慢了,但并未停止。灵魂星图空间依旧动荡,那株新生的生命树苗在稳定了片刻后,又因为她的虚弱而开始光芒摇曳。
冰冷的黑暗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,试图将她拖回深渊。
“冷…还是…好冷…”她的声音细若游丝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。
“晓薇!晓薇!”石磊刚刚压下去的恐慌再次如海啸般爆发!他能感觉到怀里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!那微弱的生命之火,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灭!
怎么办?!草药!必须找到能止血补气的草药!这深山老林…黑灯瞎火…
石磊猛地抬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绝望的困兽,疯狂地扫视着周围黑暗中的山林轮廓。猎户的本能和对山林的熟悉在绝境中被逼到了极致!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回忆着附近的地形和可能的药草生长点…
突然!他的目光死死盯在了山坳对面,一处被月光勉强照亮的、背阴潮湿的岩壁脚下!
那里!在一片浓密的、深绿色的蕨类植物丛中,几点极其细微的、如同星屑般的微弱蓝光,正若隐若现地闪烁着!
那光芒…那形状…石磊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!一种源自血脉深处、对植物奇异而精准的感应能力,在这一刻被极致的担忧和求生欲彻底激发!
“七星…蓝蓟?!”石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颤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