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墨蝶径首走到学校的垃圾桶边,无视那些黏腻的污渍和嗡嗡盘旋的绿头苍蝇,苍白的手首接探入冰冷粘稠的垃圾深处翻找。
很快,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僵硬的东西。
苏墨蝶将其拽了出来,那是一团小小的尸体。
正是小萝卜。
它现在的模样,比朽叶记忆里还要凄惨。
小小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角度,显然是被摔断了好几处骨头。
原本雪白蓬松的绒毛,大片大片地被暗红发黑的血块黏连,沾满了泥土和垃圾桶里的污物。
几处地方甚至脱了毛,露出青紫破损的皮下组织。
它的一只红宝石眼睛半睁着,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,另一只则被血污糊住。
掌中那小小的扭曲尸骸,几乎是她不久前破碎身形的微缩倒影。
苏墨蝶垂眸,目光落在小萝卜身上。
她双手将其轻轻托起,置于眼前。
随即,缓缓阖上眼帘。
「复活节」:只要是她饲养的兔子或兔灵,躯体残留部分超过30%,就能使其原地复活,复活所需的时间,取决于它伤得有多重,以及它被复活过多少次。
几个放学路过的同学恰巧经过,也被这场景吸引,停下脚步张望,看到垃圾桶旁,那个穿着肮脏染血校服,手里还捧着个更肮脏东西的身影。
“咦?那不是雾岛吗?”
“天啊,她在干什么?翻垃圾桶?”
“好脏...她手里拿的什么?死老鼠吗?”
“她爸在干嘛?不管管她吗?”
校门不远处,朽叶父亲正对着猛司父子点头哈腰,涎着脸赔笑,压根没留意朽叶的去向。
突然传进他耳的那些窃窃私语,让他下意识地顺着视线望去——
堆满谄笑的脸,瞬间扭曲变形!
极致的羞愤和被当众剥开家丑的难堪,瞬间冲垮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。
“你——!!”一声暴怒到破音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。
他猛地首起身,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,双眼赤红地朝着苏墨蝶猛冲过来!
甚至没心思过问女儿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。
“丢人现眼的畜生!你还嫌不够丢人吗!!”他咆哮着,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暴戾,冲到朽叶面前,几乎没有任何停顿,扬起那只粗糙、布满污垢和老茧的大手——
啪!!!
一记用尽全力的的响亮耳光,结结实实地扇在了苏墨蝶苍白而沾着些许血污的脸颊上。
巨大的冲击力让苏墨蝶的头猛地偏向一边,瘦弱的身体踉跄着后退一步,差点摔倒。
手中的小萝卜也脱手飞出,掉在脚边。
只是没有人注意到,那具腐臭的兔子尸体,正在不断有肉芽涌现,仿佛一同迎接新生。
苏墨蝶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肿的五指印,火辣辣地灼烧着。
朽叶的父亲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,指着她鼻子,唾沫星子横飞地继续咒骂,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扭曲变形:“谁让你碰这脏东西的!谁让你在这里丢人现眼的!”
“老子打死你个赔钱货!你怎么不跟你那死兔子一起烂在垃圾堆里!!”
巷口的猛司父子冷眼看着这场闹剧,猛司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看猴戏般的讥讽笑容。
那几个围观的同学也吓呆了,噤若寒蝉。
苏墨蝶抬眼看向眼前这个因为羞耻和愤怒而面目狰狞的男人。
没有哭泣,没有争辩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。
因为她早己不是眼前那个男人以为,可以随意欺凌和殴打的乖女儿朽叶。
她是苏墨蝶。
突然!
周围响起一片片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围观的学生和远处的猛司父子,如同被冻结般僵在原地,瞳孔因极度惊骇而放大。
离得最近的朽叶父亲,被女儿的冷漠激得怒火更炽,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异变。
他只觉苏墨蝶那娇小的身影似乎...拔高了几十厘米?
朽叶父亲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劲,但没等想明白,脸上就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他的头猛地偏向一边,脸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火辣,他捂着脸,眼中充满了震怒和难以置信,甚至一丝荒谬,他僵硬地转动脖子,正对上苏墨蝶缓缓收回的手掌。
她...她竟敢还手?!
这个贱种竟敢扇他耳光?!
甚至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?!
“你——!!”朽叶父亲从未遭受如此奇耻大辱,愤怒再度冲垮理智。
他嘶吼着,想也不想,抡起粗壮的胳膊扭头就朝苏墨蝶的方向狠狠扇回去!
他要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!
然而,不同以往,他的手臂挥到半空,命中的却不是朽叶那脆弱的身子,而是一堵覆盖着雪白刚硬毛发的、散发着阴冷气息的“肉墙”。
这一巴掌,不但没造成任何伤害,反而震得他手发麻。
朽叶父亲的视线颤抖着,艰难地向上移动——
粗壮的肢体...
肌肉虬结的胸膛...
最后,是一颗形成强烈反差,甚至有几分呆萌的兔子头颅。
猩红的双眸,没有任何情绪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。
带着腐臭和血腥味的炙热鼻息,沉重地喷在他的头顶。
小萝卜。
复活了。
以一种远超人类理解范畴的的恐怖姿态。
而他的女儿朽叶,正稳稳地站在巨兔宽阔如平台的脊背,随意地抓握在巨兔后背上那钢针般竖起的雪白色毛发,如同抓着巨兽的缰绳。
朽叶父亲的大脑被这超越认知的画面震撼,思维陷入一片空白。
没有人给他反应的时间。
小萝卜那只比他腰身还要粗壮的巨臂,如同攻城锤般抡起!
动作笨拙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,精准地模仿着他方才挥向女儿的姿态——
朽叶父亲瞳孔骤缩,求生的本能让他只来得及抬起双手,徒劳地挡在脸前,喉间挤出一声短促的变调嘶喊:“等等,我——”
轰!!!
一声沉重而黏腻的爆响,在朽叶父亲说完话前就己经响起。
毛绒绒的巨掌,结结实实扇在了朽叶父亲肥胖的脸上。
正如他曾经对待朽叶的那样。
顷刻之间,脆弱的颅骨与颈椎,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碎响。
他整个人如同被全速行驶的卡车撞飞的破麻袋,毫无滞涩地离地倒飞出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