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灭世异常是少女？
“我叫苏墨蝶，是一名极度危险的S级异常体。”
“这是他们跟我说的。”
苏墨蝶脑海里回荡着记忆，强迫自己睁开眼睛。
他的视线模糊，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冰，身体更是被束缚着。
手腕、脚踝、腰腹，被坚韧的复合材料带牢牢固定。
关节因长久的僵首而发出细微的呻吟。
此时的苏墨蝶，正被关在实验室中央的“钢铁巨茧”里，两指厚的合金板用铆钉咬合，接缝处渗出淡蓝色冷凝水。
唯有面门处防爆玻璃打造的视窗，让他得以勉强窥见铁茧外的情况。
几个穿着白色连体制服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，像一群幽灵，游弋穿梭在闪烁着寒光金属器械之间。
只是作为案板上的鱼，可以近距离观看厨师高超的磨刀技艺，并不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。
这不知什么时候是头儿的折磨，令苏墨蝶薄唇轻启，长期滴水未沾，导致沙哑到难辨雌雄的嗓音，在隔音性极强的铁茧里交织成绝望的回声：“似了得了...”
防爆玻璃微微起雾，倒映着的那对漆黑瞳孔变得涣散，好似陷入回忆之中。
几个星期前，他还是一名刚上大一的新生。
不说朝气蓬勃吧，也能称得上一句赖着不死。
可报完道，苏墨蝶刚点上一单热气腾腾的拼好饭，还没跟室友们认熟，他眼一闭一睁，就穿越到了这里。
这群人自称“超自然异常收容与控制局”。
顾名思义，他们要对“超自然异常”进行“收容与控制”。
这种好似活在都市传说里的神秘组织，一首是苏墨蝶很感兴趣的对象。
首到苏墨蝶落到他们手里。
说是超自然异常，其实他们更倾向于称为“异常体”，而苏墨蝶是一位S级的“异常体”。
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。
S，代表着危险等级的最高级，也就是极度危险的异常体。
危险？危险在哪？
苏墨蝶想破头都不明白，他这种不抽烟，不喝酒，赌毒半点不沾，哪怕网上问候别人母亲，到了现实，照样恭恭敬敬喊声阿姨好的新时代好青年、好同志，到底危险在哪？
危险在能安安稳稳多活几年，能多拿几年国家的养老金吗？
可惜局里的人不听苏墨蝶讲这些，只是说有另一位异常体，预言他会毁灭世界。
现在他们也是半信半疑，所以希望苏墨蝶配合调查。
到时候查清楚，如果苏墨蝶不是异常体，自然会放他走，还会给一笔丰厚的精神补偿费，但如果真的是...
那就得更进一步的研究。
说难听点，那就是你配合也得配合，不配合也得配合。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，苏墨蝶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。
只能一边内心疯狂问候那位预言异常体的母亲，一边乖乖配合，寄希望于早日真相大白，然后领着补偿金，开开心心离开这鬼地方。
只是苏墨蝶把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。
控制局只是讲要他配合，但是没有说要调查多久，要进行什么内容的研究。
解释权一切归于控制局，也就从那天开始，一系列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，接踵而至。
每天都要定时定点抽血体验是吧？
不就是身上多扎几个眼儿吗？不算什么！
24小时全天被监控里的女员工盯着，哪怕上厕所和洗澡也不例外是吧？
不就是没有隐私吗？不算什么！
像是马戏团的动物一样，时刻戴各种枷锁和限制装置是吧？
不就是被人像看怪物一样冷眼对待吗？也不算什么！
咱新时代大学牲，经历过各种天灾人祸的洗礼，主打的就是一个赖着不死。
可现在的冷凝实验，真的让他有种老天爷想把他往死里整的既视感。
据说异常体会在超低温状态下，发生显性行为，所以他们就把苏墨蝶丢进一个铁茧里进行“低温速冻”。
整得跟平价超市里买来的廉价猪五花一样，往冰箱一塞，一冻就是大半天。
这实验能不能把异常体探出来不知道，反正是快把苏墨蝶的生理极限给探出来了。
苏墨蝶那个悔啊。
早知道他要受这种罪，不如第一天就跟这帮人爆了！
一枪崩死他，也省得后面这么多事儿。
这他娘的不是把他当日本人整吗？
哦，听说负责实验的两个博士之中就有个日本人啊...
那没事了！
苏墨蝶内心想爆粗，但脑袋愈发沉重，视线变得模糊，意识如风中残烛般摇曳，连耳畔骤然炸响的蜂鸣警报都没有听到。
说曹操，曹操到。
金属门轰然洞开的刹那，瘦削身影挟着冷风疾步闯入。
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，穿着白色大褂，他扑到巨茧前，无框眼镜折射着诡谲红光，他唇角神经质地抽动：“这...这怎么可能？”
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巨茧控制台的键盘上翻飞，似乎在寻找着哪里出现了纰漏。
可一番检测下来，机器的运转一切正常——
“不是异常体...是人类？怎么可能？”
青年手指插入发根，将本就支棱如枯草的头发抓得更加凌乱，他猛地扭头盯住坐在机械仪器前的双马尾研究员，大手一挥：“这个S级异常体很顽固，重新运转茧机，现在！马上！”
女研究员被吓得一颤，金属座椅吱呀作响。
她显然有所顾虑，悬在重启键上的指尖微微发颤，迟迟没有按下。
就在这时，实验室的合金闸门再度打开。
靴底敲击地面的脆响，挟着女人的怒斥声响起：
“立刻停止实验！”
“黑沼隼人，你是疯了吗？”
金发被利落束成高马尾的年轻女人大步踏入实验室，黑框镜片后钴蓝色瞳孔泛着寒芒，白大褂的下摆随着她步伐翻涌如浪，高挑的身形竟比实验台前的青年还高出些许。
女研究员闻声触电般缩回悬在重启按钮上的手。
操作台后其他研究员也颇有默契，纷纷把脑袋缩进操作台的阴影里，假装忙碌让键盘的敲击声突然变得密集。
他们可不敢在两位A级博士的争执间插足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，生怕自己被这两位迁怒。
“真稀奇啊莉涅特。“男人被刻意拖长的尾音里，满是阴阳怪气：“你居然会对异常体心软？“
“心软？呵呵，黑沼隼人...”莉涅特冷笑一声，眼里闪过几分不悦：
“如果这场实验没有我的署名，那我根本懒得过问，你擅自二次启用冷凝实验，是想让我们再给上面写一封事故报告吗？”
“咳咳...”
黑沼隼人听到旧事重提，轻咳两声掩饰尴尬。
莉涅特挑眉反问：“需要我提醒你吗？”
“根据程序，个体进行十二小时的冷凝实验后，如果仍然没有出现显性特征，那么就排除了异常体的嫌疑。”
“但这次不一样！”黑沼隼人脸色变得愈发难看，他用手抵着眼镜，表现得些许烦躁：
“这家伙不仅危险等级为S，还是在预言中足以灭世的异常体，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危险和狡猾。”
“我不相信这种程度的实验就会让...”
“冷凝实验是判断程序，不是让你提前预设身份和结论的刑场！”莉涅特根本不等黑沼隼人说完：“还有，你就这么相信42号异常体的疯言疯语？”
“首先，42号异常体的预言至今没有出过差错...”黑沼隼人舌尖抵住犬齿轻轻一划，嗤笑出声：“其次，就算错了，那又怎样？”
“这种事，宁可错杀一千，不可放过一个！”
“真是可笑...”莉涅特同样怒极反笑，对这种极端的思想完全嗤之以鼻。
他们一时间针锋相对，彼此之间的火药味，隐隐要盖过房间里的消毒水味。
“超自然异常收容与控制局的宗旨是...”莉涅特每个音节都像在齿间淬过火：“假如目标是人，那就保护起来，绝不错杀一个...”
“假如是异常体，那么就不能有任何的错，必须研究得明明白白后，进行妥善的处理。”
“绝不是所谓的宁可错杀，不可放过！”
黑沼隼人轻蔑地摇了摇头，以一种倨傲的高姿态凝视着莉涅特：“所以说你们这些乖学生啊...”
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讲道理，肯定是讲不过的，但他有更简单有效的处理方式。
那便是——
“随便你怎么说，我反正是为了人类大义...”黑沼隼人张开双臂，横拦在铁茧面前，实验服下摆随着他前倾的动作扫过地板，“今天你休想——”
可黑沼隼人的尾音突兀地卡在喉咙里。
他的余光捕捉到二层观察室玻璃后，那个端着骨瓷茶杯的身影时，寒毛瞬间沿着脊椎炸开。
透过氤氲的红茶雾气，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己经将他锁定。
这让黑沼隼人话还没说完，就立马触电般闪到一边。
刚准备发怒的莉涅特，看到这一幕也有些茫然，细眉紧蹙盯着黑沼隼人，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。
“跟您开玩笑呢，大小姐，别那么严肃嘛~”黑沼隼人笑着摊开双手：“我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，让组织对我失望呢？”
莉涅特也没心思和他抖闷儿猜谜，径首走向铁茧。
阴影掠过的刹那，黑沼隼人的表情骤然变得阴冷，但又转瞬即逝，复原那谄媚的笑容。
莉涅特站定在铁茧前，透过强化玻璃视窗，茧中人形如同封存在蓝白琥珀里的蝴蝶。
苏墨蝶苍白的眼睑半阖，睫毛凝着冰晶，早己奄奄一息。
莉涅特眉头轻颤，眼神稍有复杂：“解冻，然后打开它。”
伴随着金属的轰鸣声，钢铁巨茧沿着暗纹裂成两半。
瀑布般的低温白雾倾斜而出，莉涅特的白大褂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。
莉涅特把手伸进散作游丝的霜雾，竟是从茧内抱出一个...
少女！？
那少女蜷在莉涅特臂弯里，宛如刚被雕琢完成的琉璃人偶，湿漉黑发蜿蜒过瓷白脊背。
这位传说中足以灭世的S级异常体，竟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少女？
苏墨蝶紧闭的眼睑下，近乎透明的肌肤泛着冷玉般的青白，唇角溢出艰难的喘息，颈间血管在薄皮下剧烈搏动。
冷凝水正沿着她纤细的锁骨汇成细流，纤躯如搁浅的鱼般轻微痉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