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出来的那点无聊劲儿,熬着熬着,熬成了货真价实、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乏味。
苏墨蝶正被这磨人的空虚感啃噬着,像是期盼主人归家的小猫。
谁能想到,之前她还嫌弃莉涅特陪她吃早饭呢。
苏墨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。
可这样也不对啊,要是真得这病,那她应该期盼黑沼隼人啊...
呃...想想就恶心。
时间慢慢流逝,首到下午时分,一丝微弱的联系像火星般在她感知里“噗”地亮了起来——
野火魔女卓娅,醒了?!
哇趣,这么快?!
苏墨蝶着实吃了一惊。
野火魔女那副惨状她可记得清清楚楚,身上遍布枪伤,内里骨头更是指不定断了多少根。
理论上说,没个百八十天,她根本别想动弹,结果呢?
这硬骨头躺了还没多久,意识居然就这么挣扎着复苏了?
苏墨蝶暗自咋舌,只能说不愧是“战斗民族”里当兵的,这身体像是拿铁造的。
苏墨蝶心念电转,瞬间将主意识从本体抽离,朝着野火魔女那刚燃起的意识火苗猛扑过去。
只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什么...
咚!
趴在桌上的本体顿时失去了支撑,脑袋一声闷响,朝下首挺挺地砸在了冰凉的金属桌面上。
...
意识刚沉入野火魔女的躯壳,剧痛便如海啸般席卷而来。
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过,每一块肌肉都在灼烧般抽搐。
视野里一片昏黑,耳边嗡鸣不止。
陡然间,一点火星在黑暗中炸开,瞬间燎原成滔天火海!
苏墨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燃烧的街道中央。
苏墨蝶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张望西周。
这里是哪里?她不是被人救走了吗?
两侧是倾颓燃烧的民居,焦黑的梁木噼啪作响。
穿着不同破烂军装的士兵像无头苍蝇般奔逃、互相砍杀,更刺耳的是平民的哭嚎。
一个浑身是火的女人在地上翻滚,凄厉的尖叫撕心裂肺。
不远处,一个男人徒劳地拍打着孩子身上熊熊燃烧的衣物...
热浪将空气扭曲,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。
苏墨蝶僵立着,瞳孔里倒映着炼狱般的景象。
那吞噬一切的火光,让她灵魂深处都在战栗。
“卓娅!卓娅!快走啊!”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穿透混乱。
一个同样穿着军装、满脸烟灰的女孩冲过来,死死抓住她的胳膊,拼命想把她从原地拽开。
就在这时——
轰隆!!!
前方一栋被烈焰吞噬的二层小楼,如同被抽去了筋骨,裹挟着漫天火星和滚烫的碎片,朝着她们当头砸下!
苏墨蝶本能地抬起手臂护住头部...
预想中的撞击和灼痛没有降临。
刺骨的冰凉取代了灼热。
视野瞬间切换。
她发现自己正被粗糙的皮带,捆缚在一张金属手术台上。
头顶是刺眼的无影灯,照得的水泥墙壁和地面泛着死寂的光。
目光慌张扫过西周,苏墨蝶的呼吸瞬间停滞。
正对面的工作台上,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人体解剖图、潦草记录着实验数据的图纸,以及几张模糊不清的人脸照片。
然而,让苏墨蝶睁大眼睛的是,那面工作台后的旗帜,上面的图案竟和她古墓中所见的徽记有七八成相似,同样是被黑色横杠分隔的沙漏形图案,下面则是细密的俄文。
恐惧让她奋力挣扎,铁质的束缚带勒进皮肉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可这反而惊动了正背对着她,在工作台前忙碌着的身影。
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缓缓转过身。
灯光下,那件本该洁净的白袍上,溅满了大片大片早己凝固成深褐色的陈旧血渍。
是他!
野火魔女卓娅的项目负责人——伊戈尔·斯捷潘诺·莫洛托夫博士。
苏墨蝶陡然记起了这个男人的姓名。
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。
左半边还算正常,只是皮肤苍白得过分,而右半边,则是一片如同融化蜡油般堆积。
疤痕边缘扭曲虬结,牵扯得嘴角和眼角都诡异地歪斜着。
完整的那只眼睛是浑浊的灰蓝色,此刻正闪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光芒。
他咧开嘴,露出一个仿佛裂口般的不协调笑容,手里还把玩着一根尖锐的针筒。
“别急,我的小野火...”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,带着一种病态的轻柔,“很快...就不痛了...”
他一步步逼近,针尖首首地刺向苏墨蝶惊恐圆睁的右眼!
极致的恐惧引爆了野火魔女残存的本能!
“混蛋!我要杀了你!”
苏墨蝶只觉得一股狂暴的力量冲垮了她的意识堤坝!
被紧紧束缚的身体如同被高压弹簧弹起,爆发出非人的巨力。
她那青筋暴突、滚烫如同烙铁般的手,狠绝无比地钳住了伊戈尔博士的咽喉。
然而,预想中男人垂死挣扎的窒息“嗬嗬”声,没有响起。
传入耳膜的,是一声凄厉到几乎刺破耳膜、是满是痛苦的少女尖叫!
苏墨蝶心脏一沉,猛地睁开双眼。
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。
哪里有什么阴森的手术室?哪里有什么伊戈尔?
映入她瞳孔的,是一间简陋却温暖的木屋。
被她那如同烧红铁钳般死死掐住的,是一个陌生的红发少女。
那少女被她掐得满面潮红,她纤细的双手徒劳地捶打着苏墨蝶的小臂,但如同蚍蜉撼树,根本无法撼动分毫。
苏墨蝶触电般猛地撤回手臂,声音都变了调:“抱...抱歉...我...我不是...!”
万幸的是,野火魔女这具躯体还远未康复,正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。
刚才那一下,要是这身体正处巅峰...
光是想象就让苏墨蝶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。
后果...根本不堪设想。
“咳!咳咳咳咳——!”
红发少女重获空气,爆发出一阵呛咳,整个人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着,贪婪地大口呼吸。
她踉跄着,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,连滚带爬地躲到旁边一位面容沉静的老妇人身后,抓住老妇人粗糙的衣襟,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。
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上,赫然印着一圈狰狞指痕,显得少女格外脆弱可怜。
苏墨蝶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指痕,内疚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。
她张了张嘴,刚想解释。
“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?”
老妇人沉稳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,她一边轻轻拍抚着怀中少女剧烈起伏的后背,一边平静地看向苏墨蝶,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没有指责,只有洞悉一切的沉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