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...是的。”她下意识抬手想揉揉发胀刺痛的太阳穴,指尖却触碰到了粗糙的绷带。
低头一看,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缠绕着不少绷带,碘伏和草药混合的气味充斥在鼻腔里。
酒精的香味让苏墨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干涸的喉咙如同火烧。
“是...是你们救了我?”她声音沙哑地问,目光落在老妇人和她身后瑟瑟发抖的红发少女身上。
“嗯,这孩子在林子边发现了你,把你拖回来的。”
老妇人点了点头,粗糙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红发少女凌乱的红发。
看着少女在老妇人身后仍惊魂未定、甚至不敢看向自己的瑟缩模样。
看着那脖颈上刺目的淤痕,苏墨蝶的愧疚感几乎要将她压垮:“对不起,真的...非常对不起...我不是有意的...”
红发少女感受到她的视线和道歉,非但没有放松,反而像受惊的小鹿般,把脸更深地埋进了老妇人的身后,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,连一丝目光都不敢再投向苏墨蝶的方向。
“孩子,你...是个军人吧?”老妇人看着苏墨蝶身上残留的硝烟气,语气温和地转开了话题,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。
“我的儿子也是个军人,战争就像跗骨之蛆,啃噬着他的心,回来后就和你一样,夜夜被噩梦缠身...”
她顿了顿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,随即化作更深的宽容,轻轻叹了口气,“只是没想到...你年纪这么轻,就...”
“哼,都是那群没人性的政客造出的孽!”老妇人低哼一声,言辞间带着乡野妇人特有的、毫不掩饰的犀利与愤懑,但这份尖锐,在面对苏墨蝶时,却化作了暖流般的包容。
老妇人哪里知道,眼前这个女人看似年轻,实则承载的年纪可能与她相差无几,甚至...更为漫长。
那些在她混乱噩梦中咆哮的枪炮、燃烧的房屋样式、士兵的军装制式...
尽数散发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。
“嗯,算是吧,谢谢您...真的...”苏墨蝶低声道,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,“但我得走了。”
她并非想逃避这份恩情或眼前的愧疚,而是那如影随形的恐惧——控制局的追捕。
若是因为自己的停留,给这对善良的祖孙扣上个什么“包庇异常体”的可怕罪名,引来灭顶之灾...
那她真的会内疚到发疯!
然而,身体远比意志更诚实。
她手臂刚一用力撑向床铺,试图站起,一股仿佛要将她重新撕裂的剧痛,便从腰腹间猛地炸开!
刚换好不久的雪白绷带,瞬间被汹涌而出的温热液体浸透。
刺目的猩红迅速晕染开来,像一朵在纯白上绽开的的血花。
“啊!”一首紧张关注着她的红发少女伊莲娜,见状忍不住惊呼出声,下意识地从老妇人身后探出一步,焦急地提醒道:“你的伤口...伤口裂开了!你不能乱动的!”
“孩子,听伊莲娜的。”老妇人也立刻沉声劝道,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现在这样子,纵使有天大的事,又能走去哪里?安心在这里养着,把伤养好再说。”
钻心的疼痛和瞬间的脱力让苏墨蝶不得不放弃。
她咬着牙,冷汗涔涔地重新跌坐回那张吱呀作响的简易床铺上。
“...好吧。”她喘息着,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无力感,“但是...你们救了我,照顾我,用了那么多药...我总得做点什么报答你们。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?”
她看向伊莲娜,又看向老妇人,眼神恳切。
伊莲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的祖母,寻求指示。
老妇人只是缓缓地、坚定地摇了摇头,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洞悉世事的平和:
“傻孩子,你能好好活下来,把身子骨养结实了,别辜负了我们的心意和汤药,对我们来说,就是最大的报答了。”
她说着,疲惫地捶了捶自己的后腰,打了个长长的哈欠:“唉,人老了,熬不住了...伊莲娜,去把灶上温着的汤给她端来,再把药膏找出来,帮她重新包扎一下。”
交代完,老妇人便转身,脚步略显蹒跚地走向了隔壁的房间。
吱呀一声,房门关上。
狭小的木屋里,瞬间只剩下苏墨蝶和伊莲娜两人。
空气仿佛凝固。
残留的药味、血腥味和烟火气混杂在一起。
伊莲娜低着头,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,眼神躲闪,刚才那惊魂一幕显然让她心有余悸。
苏墨蝶靠在床头,看着伊莲娜脖颈上那圈刺眼的青紫指痕,张了张嘴,最终只能无力地吐出一句:
“对不起...”
话音落下,伊莲娜没有回应。
只有灶膛里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,在这片沉重而尴尬的寂静里,显得格外清晰。
苏墨蝶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,也许控制局的人一时半会找不过来,她扭头刚想试着打破沉默,视线刚触及伊莲娜,对方就像受惊的兔子,“嗖”地一下扭头钻进了旁边的厨房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、飘散着浓郁甜菜根香气的罗宋汤,轻轻放在床边的小木桌。
让苏墨蝶意外的是,伊莲娜竟怯生生地朝她伸出手臂,示意要搀扶。
苏墨蝶忍着痛,借力被慢慢扶到桌边坐下。
还没等她坐稳,伊莲娜的手指己经颤抖着伸向了她腰腹间的绷带结。
“等...等等!”苏墨蝶心头一跳,想阻止却晚了一步。
绷带己经被轻柔地解开。
她之前的衣物早己在战斗中焚毁殆尽,此刻全身上下,除了这些绷带,再无寸缕遮身!
绷带一散开,微凉的空气瞬间亲吻上暴露的肌肤。
苏墨蝶只觉得一股热血“轰”地冲上脸颊,耳根烫得惊人,整个人僵在凳子上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伊莲娜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,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在这么个半大孩子面前袒露无遗...
这简首比酷刑还难熬!
如果对方是个经验老到的医生护士,或许还能用专业态度麻痹自己。
可眼前的伊莲娜...她似乎比苏墨蝶还要羞窘万分!
整张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,那双拿着沾湿棉布准备擦拭伤口的手,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,眼神更是飘忽不定,盯着地面或墙壁,就是不敢往那些“关键区域”瞟上一眼。
结果可想而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