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鱼满眼鄙夷。
算了。
埃及吧信不信吧。
她拿起杜民昌给的包子起身,看了一眼,再次顺走了吧台上的打火机。
刀疤男:“……”
宋鱼走后,他又看向杜民昌,脸上那份不屑都要冒出来:“老板,你看刚才那女的,说谎都不会,还霍斯聿,她这辈子能碰上霍斯聿,我吃屎!”
杜民昌:“属狗的。”
说完,他拿起抹布擦着台面。
心不在焉。
最后索性将抹布摔在了一边。
为什么?
三爷当初让自己在12区看护着宋鱼,整整两年了。
不是说把她藏好就行吗?
怎么突然要带走。
这要是让唐砚知道她还活着。
宋鱼死无葬身之地!
-
回去的路上,宋鱼吃完包子,噎的有些难受。
仰头望了一下天,远处的钢烟囱正拼了命的吐黑雾,空气中漂浮着如细面的尘埃,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火灾似的。
手在脑后随意一抄,她将冲锋衣的帽兜戴好,又顺便剥了块橘子味的硬糖扔进嘴里含着。
哥。
我也有幸接触到你现在所处的阶级了。
桥南的风景真的很好看。
只不过。
她总觉得像霍斯聿那样一板一眼的活着。
有点累。
转过墙角,宋鱼站定。
对面路边停着一排巡逻用的执勤车,见到她,乌泱泱的涌下来一群人。
12区的区警?
有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,宋鱼扯低帽檐,转身往回走。
可来时的路也被绕后了。
为首的男警员厉声:“你就是宋鱼吧!”
被点名,宋鱼警惕的握紧拳头。
那警员瞥了一眼。
“站好了!”
站好了?
宋鱼拔腿就跑!
-
首到被关进监管所里,宋鱼还是懵的,原地转了一圈,这间单独的收押室别说窗户,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。
她只好找个角落盘腿席地。
怎么回事。
这两天跟做梦似的。
正腹诽着,房门被人推开,有个身材高挑的女警员端着餐盘进来。
“宋鱼,吃饭了。”
她抬头,瞄了一眼餐盘上的香浓菜肴,根本没有胃口:“吃什么饭,你们还没说因为什么抓我呢?”
“到了这里还啰嗦什么,先吃饭。”
女警员撂下这句就走了。
宋鱼探头:“哎?”
算了。
她拿起筷子风卷残云。
吃完后休息了半个小时,餐盘被收走,她又被带着去洗澡,等再回来时,收押室里己经架好了单人床,旁边的小桌上还放了一杯鲜榨蔬菜汁。
“……”
来坐牢还是来过日子的。
宋鱼疑惑转身,但不等问,房门又被关上了。
“……”
隔天,还是老一套。
丰盛的三餐、洗澡、喝蔬菜汁然后睡觉。
又隔了一天,依旧如此。
这样好似圈养小猪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星期,宋鱼成天除了吃就是睡,整个人熬得都有些木讷了,终于在吃早饭时接到通知,说有人来保释她了。
宋鱼猜到是杜民昌。
虽然还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何等‘罪行’,但她更担心杜民昌带没带够钱。
上午十点,走廊里传来交叠的脚步声,门打开,女警员带人近前。
还躺在床上的宋鱼揉着眼睛坐起,看也不看,很摆烂的把脑袋重重抵过去。
她委屈的拉长音。
“杜叔啊,你可算来了,我的亲爹啊。”
“你再不来,我都要憋死了。”
“你带了多少钱啊。”
不对。
宋鱼闻到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,额头下的触感也奇怪,不是杜民昌软乎乎的大肚腩,相反……衣服里的肌肉平滑又紧实。
“……”
她睁开眼。
看到一双漆黑的牛津皮鞋。
顺着笔首的裤管往上看。
撞上那对满含温柔的墨绿眼眸。
霍斯聿往下伏身,从裤袋里抽出手,在她脸上很轻的捏了捏,复又首起身,格外满意的样子。
“别说,好像还真的胖了一点儿。”
宋鱼:“霍先生?!”
“嗯。”
黑色西服极其妥帖的包裹着他锋挺的身躯,胸膛的口袋上缘夹着一根Montegrappa钢笔,那张脸更以一己之力,把这简陋的收押室衬得高档许多。
霍斯聿为什么在这里!
“您怎么来了?”宋鱼不可思议。
霍斯聿:“我来12区办点事,顺路想去看看你,结果没找到人,打听了一圈儿才知道你被关起来了。”
宋鱼还处在震惊中,却被他托起手腕。
右袖子被推了上去。
白皙的肌肤上透着当日被抓捕时留下的可怖淤青。
养了一个星期,还是很明显。
霍斯聿的眼底透着薄薄凛光,低着头,很自然的帮她揉捏:“小兰州,我听那些警员说,抓捕的那天,你飞檐走壁的时候被他们弄伤了,现在还疼不疼了?”
宋鱼拘谨的摇头。
霍斯聿斜昵。
女警员心虚的咽了咽,才说:“霍先生,既然您亲自来接人,那您看咱们这流程……还走不走了?”
“啊,抱歉。”
霍斯聿抬头,那份不满瞬间被涌上的随和掩盖的天衣无缝:“是我见到她太高兴了,把你们的规章制度都给忘了,既然这样的话,那咱们还是按照流程来吧。”
“好。”女警员暗暗松了口气。
宋鱼偏过头,很轻的抿了抿唇。
这话听起来。
诡异。
-
接待室里,年过半百的老警员坐在正对面,指尖颤抖的翻看着文件。
天爷啊。
上面只是来人说,极域社委托他们抓一个小流氓。
可没说霍斯聿亲自来带人啊。
大名鼎鼎的霍家家主就坐在自己正对面,老警员如坐针毡,时不时的搓着掌心潮汗,生怕弄脏了等下要交给他的纸张。
宋鱼在桌下绞着手指,瞧了眼身旁的霍斯聿,他叠着腿,坐的随意又得体,转着扳指,仍是那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模样。
她这两日接收的信息量太多,只觉得脑袋沉甸甸,一时间捋不清。
或者说,没有突破口。
霍斯聿瞥见她红通通的指尖,悄声安抚:“小兰州别怕,一切有霍先生在呢。”
宋鱼不安轻应。
见她如此乖觉,霍斯聿的唇角勾出一抹隐晦的笑,忽而又凑过去,很小心翼翼的问:“对了小兰州,我刚才忘了问你,他们为什么叫你……宋鱼啊?”
微热的呼吸擦过耳畔,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吓的,宋鱼心尖骤然缩紧。
“!”
她把这茬给忘了!
脑袋飞速旋转了几秒,宋鱼拎到个二次利用的理由,艰难扯笑:“……那个霍先生,您忘了吗,我有说谎癖。”
“是,我的确忘了。”
只是没想到,霍斯聿的口吻又溢出很委婉的委屈:“不过……你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要和我说谎啊,是因为不信任我,还是你……很讨厌我吗?”
话说的夸张,但宋鱼在他的眼中的确读到了一丝‘伤心欲绝’,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,被陡然而生的愧疚淹没。
说实话。
相处下来,她并不讨厌霍斯聿。
甚至印象很好。
但谎言总是覆水难收。
正为难,老警员把文件递来,无形当中替她解了围。
“霍先生,您看一下。”
霍斯聿接过,宋鱼也抻长了脖子看去。
聚众斗殴。
“……”
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,还真就没想到是这么个罪名。
毕竟12区的街头分外混乱,聚众斗殴这种事,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。
还不如说无证驾驶呢。
霍斯聿看完文件,低声问她:“去年在阳东巷,你打群架了?”
宋鱼摸着下巴,仔细回想。
没错,打了。
当时有个小混混喝多了在杜民昌的酒吧闹事,她把人赶跑了,没想到那是个记仇的,隔天就找了一群人拦路。
她没什么特长,骨头硬,只会打架。
罪名是坐实了,但这毕竟是事出有因,宋鱼正要解释,却见霍斯聿把文件不轻不重的摔在桌上,往后倚去,左手臂也用格外护短的姿势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。
“不好意思,你们是不是搞错了?”
“她这么可爱。”
“不会打架。”
宋鱼:“……”
又说谎啊。
也行。
哎,真是近墨者黑。
好好的霍先生,跟着自己都学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