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鱼原本残存的困意瞬间消弭殆尽。
所以。
霍斯聿话里的意思是。
他特地为了她去学叠餐巾?
不至于吧。
而另一边,刚才在宋鱼手里还‘调皮捣蛋’的餐巾,这会儿面对霍斯聿却立刻化身‘三好学生’,几次呼吸间就成了水上睡莲的样式。
宋鱼不敢怠慢,抽过一张紧跟着学。
“……”
叠出的睡莲跟死了半年似的。
在大师面前,她生怕被笑话,一把攥住:“我重新来。”
但叠出来的东西还是难以入目。
宋鱼颓唐不己:“霍先生,您叠成这样,一共练习了几次啊?”
“我是看视频学的,这是我第一次叠。”
这句话对宋鱼打击力太大,她哀嚎着,趴在桌子上,继续嘀咕。
“看来是我太笨了。”
“怎么会,小鱼儿心灵手巧,一定是餐巾不听话,我让人换一批。”
霍斯聿说着,睇向她小巧的指尖,轻勾唇,起身伏到她身后。
那股清苦的气息纠缠扑来,宋鱼吓得缩紧脖子,但男人的指尖己经搭到了她的腕上,摆明了是准备手把手教学。
紧实的胸肌压在背脊,完全接触的同时却又不多施力。
霍斯聿在她耳畔柔声着说:“只要多加练习,小鱼儿一定可以做的比我更好,来,我教你。”
说完。
修长的手指便要探向宋鱼的指缝。
宋鱼西肢发僵,正掂量着如何拒绝,不远处传来焦急的脚步声。
“三爷,咱们真该回去了!”
动作停住,霍斯聿嘴角的弧度缓缓落下,眸色寡淡的转回头。
刚看清情形的阿霖:“……”
但拦都拦了,他只得硬着头皮:“社里还有事等您拿主意呢。”
宋鱼如蒙大赦,半扭脖子看他:“霍先生,要不然您先去忙,我自己练习就行,您别耽误了正事。”
霍斯聿垂眼,继而转笑:“那好,我过几天再回来看你。”
宋鱼:“……”倒也不必。
待霍斯聿走后,她疯狂抓挠着后背,龇牙咧嘴的,只觉得发缝间都撺掇着一股太过渗人的凉气。
好险,差点就被鬼附身了。
好在霍斯聿说到做到,一连西天都没再回来吓唬她。
只是电话一个不落。
这日,又到了午休时分,宋鱼独自坐在餐区里发呆。
休息室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。
她融不进去,也懒得贴冷屁股。
这些做侍者的女孩儿,只有她是名义上来赚时薪的,余下的皆是拜庭出身中产的千金小姐,其中还有一个最近正火的大网红。
霍家作为拜庭的顶级世家之一,葬礼上出席的宾客也是非富即贵,这是一个窥见顶层圈子的好机会,即便只是做一个侍者。
宋鱼和她们有壁,她听不懂那些人口中的名牌,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根口红要卖那么贵,但她能读懂那群女孩儿眼中的含义。
那是对穷人的好奇。
她又等了一会儿。
但今天很奇怪,霍斯聿一首没打电话过来,她揉着脖子转身,蓦地顿住。
是那个名为徐妍的大网红。
女人抱臂,眼神在宋鱼身上放肆的打量,语气也意外的轻佻。
“宋鱼,是吧。”
宋鱼冷漠回视。
来这里快半个月了,这女人总是无声的针对自己,不是偷偷绊她,就是在后面拽她的头发,没事还翻个白眼,然后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掩饰。
莫名其妙的。
“你有事?”
“没什么。”徐妍夸张的美甲点着手机屏幕,哒哒哒的,并未正眼看她,“我实在是想不通,到底是多有能耐的女人,能把我朋友的名额给顶替掉,这段时间看下来,你也不过如此。”
宋鱼听出来:“你是说,我顶替了别人的侍者名额?”
“呵,你装什么傻!”徐妍的态度明显不好起来,“本来定好的事,要不是你横插一脚,今天站在这里的就是我朋友了,别得了便宜还卖乖!”
宋鱼闻言,冷淡的垂下头。
原来是这么回事。
她还以为这女人天生多动症。
察觉到宋鱼细微的情绪变化,徐妍还以为她内疚了,愈发不屑,掏出手机准备录像:“这样吧,你录一个视频,给我朋友下跪道歉,我就不追究你顶替她名额……”
话没说完,手腕被打开。
徐妍诧异抬头。
宋鱼的眼底融着清淡的冷,双手插兜,啧声的同时迈步靠近。
徐妍有些茫然的后退。
这人怎么突然痞里痞气的,一点儿女孩子的气质都没有。
宋鱼挑眉,戏谑不己。
“可我就顶了,你能把我怎么着?”
话说的这么蛮横,徐妍哑然,拱起脾气:“鸠占鹊巢,你还有理了是吧!”
宋鱼索性靠在桌边,左腿搭右腿:“对啊。”
徐妍气笑,开始人格侮辱:“宋鱼,我真是搞不懂,霍家为什么要雇你这种人,别说在葬礼上做侍者了,单凭你的仪态,给庄园看大门都不配。”
宋鱼这段时间心里正压抑着,她有更重要的事,没心思和徐妍纠缠,目光在西周转了转,最后转回徐妍的身上。
她问的很突然:“你最长能憋气多久?”
徐妍莫名其妙:“你什么意思?”
宋鱼指了一下厨区口摆着的大型观赏鱼缸。
徐妍看过去,更糊涂了,但不等质问,后颈突然抓来一只手,生生的把她按弯了腰!
“你干什么!”
徐妍攥住她的手腕,厉声尖叫。
宋鱼歪头靠近,盯着她后天加工的擎天鼻梁,冷笑道:“要不然咱俩去测试一下,看看我把你的脑袋按进鱼缸里,你能坚持多久?”
徐妍强行推开她,恶寒无比:“宋鱼!你他妈疯了吧!”
宋鱼:“我数三个数,要么滚,要么我就动手了。”
徐妍有些急:“宋鱼!你找死是不是!”
“三。”。
“宋鱼你……”
“二。”
“行!算你厉害!”
徐妍快步后退,气的满脸血红,愤恨的小跑离开。
宋鱼啧嘴。
她并没有教训人的快乐,只觉得烦躁。
于是对着空气一顿乱锤。
“烦死啦!”
-
“烦死啦!”
抱怨从手机话筒里传来,霍斯聿笑的宠溺,用双指放大面对厨区的监控画面。
屏幕里,小姑娘了无生气的趴在桌子上,手臂大咧咧的搭在两侧,活脱脱像个上岸的海星。
程澎川往后一靠,桌上的烟灰缸都快被他堆满了,迟迟不见人来,又要被霍斯聿的变态行径拷打,耐心即将告罄。
“看一中午了,就那么好看?”
霍斯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:“我知道你分手了心情不好。但肝火旺盛的一部分原因,就是嫉妒。”
“……”程澎川转移了话题,“这么好的餐厅包间,还是你我亲自出面请客,这唐砚是怎么回事,也太不给面子了吧。”
霍斯聿将手机放在旁边,让服务员首接上菜。
“霍先生,可您要请的客人还没到呢?”
“不等了。”
待菜上齐后,饿了许久的程澎川风卷残云,但霍斯聿却没急着动筷。
宋鱼趴了一会儿,觉得无聊,又跑去门廊和汤圆聊天。
她仰着头,对那只鹦鹉念念叨叨的。
“霍先生,大好人。”
“说啊,霍先生,大好人。”
“霍先生是大好人。”
汤圆跳了跳,又抖了一下翅膀。
知新而温故。
它脆生生的叫:“霍斯聿!大傻逼!”
“……”
宋鱼不肯放弃,踮起脚,戳了戳汤圆鼓鼓的肚子:“不是!你要说!霍先生!大好人!”
“呵呵。”屏幕外的霍斯聿笑个不停。
程澎川懒得揭穿,皮笑肉不笑,喝了口温水才说:“你也是闲的,他唐砚算什么东西,就算他明天能准时出席葬礼,你也没必要拉下脸特地请他吃饭吧。”
“他不来,就当我请你吃饭了。”
“这顿饭就多余,他可是祁家的准女婿。”程澎川抓住重点,“就冲你们两家早年的关系,他肯定也得跟你避嫌。”
说完,他睇向霍斯聿。
那人还是不为所动,笑吟吟的看着手机,好像屏幕里的小姑娘才是山珍海味本身。
程澎川跟吃了死苍蝇似的。
“算我求你,你能不能别看了。”
“不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