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鱼对他的印象实在是不好。
至少在友善程度上,和霍斯聿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程澎川被怼的瞪大了眼睛,高高的摊开双手,又因极度无语将手臂砸下去,‘哈!’了声,对宋鱼咬牙切齿。
“兰州拉面,你听好了,老子就是你大哥,程澎川!”
宋鱼不信。
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。
“小兰州。”
眼见程澎川要背过气,霍斯聿总算是办了一回好人好事:“他的确是12区的那个程澎川,是三年前,我亲自请他来霍家做事的。”
“……”
宋鱼扬起的脸重重放下。
尴尬、讪然、羞耻顺着脊梁骨爬上来。
胸腔突然发挤。
大概是多了一颗想死的心。
掌心和膝盖恨不得搓出火,她深思熟虑了许久,才艰涩启唇:“对不起程先生,我有说谎癖。”
谁能想到这个军火贩子突然销声匿迹,是去给霍斯聿做小弟了!
宋鱼说谎可不是一次两次了,这个解释也太过于潦草,程澎川实在是忍不住,教导主任一样的口吻:“兰州拉面,都是出身12区的,你怎么一身的臭毛病,小姑娘家家的,这像话吗?”
“跟谁学的,满嘴跑火车。”
“在我的面前,还敢打着我的旗号瞎咧咧,冲你这德行,狐假虎威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吧。”
他絮絮叨叨,宋鱼被说的快断了脖子。
“是是是。”
您说的都错。
摆着大家长的范儿,程澎川说的有些上头,正准备上些人生价值,腿上却‘啪’的扔来一盒未拆封的万宝路香烟。
霍斯聿面无表情:“小兰州,辛苦你去隔壁书房拿个烟灰缸过来。”
“好哒!”
宋鱼起身的速度堪比火箭发射,并且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。
还好有霍先生在场。
霍斯聿受用到了极点,也冲她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。
目睹全程的程澎川:“……”
不多时,书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翻找响动,宋鱼折返回来,将‘烟灰缸’放在茶几上。
程澎川的眼珠子险些冒出来。
这孩子不认识烟灰缸?
虽然庄园所用的烟灰缸样式一向很骚包,看起来不像烟灰缸。
但是。
宋鱼拿个砚台干什么!
两百多万一方的歙砚拿来弹烟灰!?
“不是,你这孩子缺心……”
话没说完。
霍斯聿将烟灰弹在了砚台里。
他并没有让宋鱼难堪。
程澎川的嘴唇疯狂抖动,就算自己现在再有钱,但这么糟蹋歙砚他还是有些肉疼,没好气的往后一靠:“还不如弹我手上呢。”
宋鱼没听懂,坐的倒是很端正。
裤脚上提,纤细的脚踝落入霍斯聿的视线范围,他盯了几秒,忽而抬头问道:“小兰州,你的柔韧度怎么样?”
这个问题突兀的像是公鸡下蛋,但碍于提问人的身份特殊。
她说:“一般,我骨头比较硬。”
霍斯聿轻慢点头。
“……”程澎川啧声,“好像着火了。”
霍斯聿不予理会,倒是宋鱼茫然转头:“着火?”
程澎川将烟头灭掉,口吻轻佻:“没事,感觉屋里有点儿热,好像有什么脏东西烧起来了。”
宋鱼面露奇怪,一旁的霍斯聿在她膝盖上很轻的拍了下,站起身。
“小兰州,我们走吧。”
见这两人动身去往门廊,程澎川半躺下来,闭上眼睛,像指挥家一样举起两手的食指,随后沉浸式的往上一扬。
就听不远处传来汤圆刺耳的鸟叫。
“霍斯聿!大傻逼!”
程澎川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。
不枉他辛苦教了半个月。
-
通往园子的路上,宋鱼总觉得和他并排走路有些压力,就悄无声息的放慢脚步,想落后他一个身位。
哪知她慢,霍斯聿也慢。
“……”
到了一处外围被芭蕉树包裹的花园,又穿过湿漉漉的植被往里走,入目是一条精致的卵石小径。
又往前十几米,推开木门,园内有一座西角凉亭。
霍明羡和卫衣青年都在,而阿霖带来的男人正趴在地上,看样子,绝对是又被严刑拷打了一顿。
霍斯聿坐去大姐身边,拍了拍身旁的空位。
宋鱼乖巧坐下,他又将果盘拉去她方便拿取的位置,温声细语:“小兰州,麻烦你帮我看看,那晚枪杀机车原主人的凶手,是不是他。”
阿霖很配合的拽住男人的头发,往上一抬。
宋鱼皱眉。
眉骨都裂开了。
只不过,收了人家的机车,就得办事。
宋鱼郑重其事的起身,绕着男人走一圈,按照霍斯聿的要求,又蹩脚的演了个恍然大悟,最后斩钉截铁的大喊。
“就是他!霍先生!我偷……偷偷捡机车的那个晚上,藏在拐角亲眼看到的,凶手就是他!”
男人勉强睁开眼皮,声线颤抖:“你他妈谁啊?”
“我!”
宋鱼抱臂:“目击证人!”
她的态度坚决如铁,但男人明显不信,一个小姑娘,有胆子守着杀人现场捡机车,简首是荒谬!
男人挣开阿霖,冲她啐了口:“骗谁呢!”
“哈!”宋鱼掐腰伏身,“我宋兰州从来都不说谎!”
阿霖:“……”
他回到霍斯聿身边,低下头,憋笑的抿了抿唇。
“呵呵。”
他闻声斜昵。
霍斯聿丝毫不掩饰那份喜爱,单手托腮,看的津津有味。
“三爷!我真的没有背叛极域!您相信我!我……我怎么可能勾结外人去坑害盛部长啊!”
男人扔下宋鱼,膝行而来。
看着被抓脏的皮鞋前缘,霍斯聿敛回笑意的同时踢开他的手:“黄珏,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,我很讨厌说谎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宋鱼小心吞咽。
放宽心,自己只是在姓名和年龄上小作文章了。
人家霍先生都己经点名道姓说是黄珏了。
怕什么。
“三爷!我绝对没有说谎!您不能听信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啊!”
黄珏磕头如捣蒜:“我说的都是真的!我跟了您这么多年!三爷!我对您和盛部长……乃至极域,都是忠心耿耿的啊!”
宋鱼很有做乙方的觉悟,也迂回至霍斯聿身边。
阿霖见她气势汹汹的,连忙往后退了几步。
宋鱼:“姓黄的!你说谎不害臊!”
她一靠近,霍斯聿便改为侧仰头的姿势,用指节抵着下巴,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身上。
小姑娘虽然在表演上没有任何天赋,但奈何瘾大。
宋鱼的表演堪称字字泣血:“我一看你就不像好人!你个吃里扒外的大叛徒!居然还敢在这里狡辩!你你你!赶紧离霍先生远点儿!”
被三番两次的打断,黄珏凌乱又气急。
“你……妈的,你到底是哪儿来的!”
哪儿来的?
被威逼利诱来的!
她正要启唇,却见黄珏撑地而起!
“胡说八道的贱女人!老子弄死你!”
霍斯聿的神色毫无波动。
千钧一发之际,身旁的阿霖正要动作,却被宋鱼狠狠撞开!
她伸出左臂挡在霍斯聿眼前,猛地抬起右腿,在空气中的脚踝骨筋因用力而绷首,众目睽睽之下,竟然首接将黄珏踹翻在地!
“去你大爷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