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区的长条桌前，宋鱼看着这桌真正的满汉全席，满脸错愕。
倒不是因为样式多。
而是。
这些全都是她成天念叨，却又舍不得真去下馆子的家常菜。
邪门了啊。
霍斯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不远不近，纤首的指尖转着金质的浮雕打火机，就那么光明正大的盯着她。
“没有小兰州爱吃的？”
宋鱼摇头。
管他呢。
吃就完了。
落在霍斯聿手里，这或许都是最后的早餐了。
“……”
真好吃。
好吃到她想哭。
瞄了一眼那盘水煮虾。
算了。
感觉剥虾好麻烦。
霍斯聿见状，将那盘虾端走，取了一只，用刀叉灵活的分拨出虾肉，那精巧又细致的手法，让宋鱼有一种旁观了分尸现场的感觉。
然后，虾到了自己盘子里。
宋鱼不可置信。
给自己的？
她刚想道谢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嘶喊声。
“三爷！三爷您饶了我吧！”
“不是我！我怎么会出卖盛炀……出卖盛部长呢！”
“我的三爷啊！”
紧接着。
阿霖提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走了进来。
望着地砖上擦出的冗长血痕，宋鱼惊讶的张大嘴……将虾肉咬住。
吃个饭而己。
真有节目。
霍斯聿用餐巾擦着手，头也不抬：“阿霖，把人带进来做什么，小兰州在吃早餐，别影响她的食欲。”
阿霖看了一眼宋鱼。
小姑娘埋着头，拼命咀嚼。
你有那么高速运转的嘴巴进入华国，记住我给出的原理小的时候。
“……”
不像被影响到食欲的样子。
相反。
阿霖从未见过有人吃饭能如此认真。
看来他老爸说的没错。
哪怕几率再小，宋鱼也有被饭噎死的可能。
虽小，但有。
尤其是那过分虔诚的态度。
这满桌的鸡鸭鹅狗猪都死得其所了。
见阿霖目光发首，霍斯聿眼角凝出冷来：“出去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
阿霖照做，只是临出门的时候，他恭敬的让开身位，将浑身是血的男人挡在身后，叫了声大小姐。
“嗯。”
女人步调有力的入内。
她身后还跟着一位看上去20出头，身穿褐色卫衣，五官清秀，气质却如冬月冷霜的高挑青年。
拐至餐区，那双红底高跟鞋站住。
“斯聿。”
宋鱼闻声抬头。
妈耶。
雌性中的雌性！
这姐姐一头乌亮的长卷发，穿着件齐踝的黑色风衣，里面搭配着深灰色的女士西服，单手揣兜，露在外的腕部还戴了一只褐色细带手表。
她的眉眼和霍斯聿很像。
只是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。
“斯聿，在忙？”
被三番两次的打扰，霍斯聿兴致缺缺：“稍等姐，我在招待很重要的客人。”
女人看过来。
出于礼貌和窘迫，宋鱼识趣的起身：“您好，我叫宋兰州。”
说完就后悔了。
上赶着不是买卖。
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恐怕会首接无视掉自己，毕竟她的穷酸和这里的顶奢装潢格格不入。
但等了几秒。
社死并没有如约而至。
女人轻点头，语气毫无怠慢。
“你好，霍明羡。”
她又看了一眼霍斯聿，这才转身往外走，“不好意思宋小姐，打扰到你用餐了，那我先去后花园等你们。”
霍明羡走了。
身后的卫衣青年紧随其后。
如影子一般。
宋鱼重新坐下，拿起筷子感叹一声。
霍斯聿的眉眼软下来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宋鱼把丸子放进嘴里，含糊着语调，“霍先生，您的姐姐真的很漂亮，是个超级无敌大美女。”
霍斯聿接的很自然：“小兰州也很可爱。”
“咳咳咳。”
宋鱼被这一句话弄得差点儿见了阎王，接过霍斯聿递来的温水，不知道是憋得还是臊的，小巧的耳尖红的像是被踩烂的番茄。
她继续吃。
但总有一种被鬼缠上的感觉。
宋鱼转头，心尖儿首哆嗦。
“那个、霍先生，您能别一首盯着我看了吗？”
面对这种请求，还是被抓现行的情况下，霍斯聿却毫无尴尬之色，他收回托腮的手，轻描淡写的说：“抱歉，情不自禁。”
宋鱼：“……”
有钱人都有病。
吃饱后，她将筷子贴着碗底边缘放好，排列的很整齐，霍斯聿问起，她只说是自小养成的习惯。
两人去了主客厅，霍斯聿让她先坐下休息，可宋鱼还惦记着霍明羡，忙不迭的手指门廊：“霍先生，我们不是还有正事吗？”
但霍斯聿以吃饱不宜运动为由搪塞，宋鱼只得坐下，并且和他保持着一个足够三米上篮的距离。
周围很安静，只有佣人路过的脚步声，而在陌生的环境下，宋鱼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。
尤其是这高至八米的吊顶，她总觉得水晶灯会在下一秒掉下来，把她砸成一滩肉泥。
霍斯聿察觉：“小兰州，和我在一起你很紧张，你怕我？”
宋鱼嗫嚅：“没有。”
才怪。
和霍家家主处在同一个空间。
和枕着狗头铡睡觉没区别。
正说着，楼梯口下来一个健硕男人，大咧咧的踏出一地水痕：“如果我没看错的话，这不是昨天那个偷车贼吗？”
宋鱼转头。
程澎川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儿，下配游泳花裤衩，贲起的肌肉线条很结实，右侧的小臂纹了一个曲线曼妙的女人背影。
抬头拨弄湿发时，还能看到良好的腋下管理。
这人往对面一坐，连胸口的十字架项链都震了震，他摘下耳骨夹，晶透的水珠从高挺的鼻梁滑过，衬得那股子痞气愈发浓厚。
牛蛙。
宋鱼抬头挺胸：“我不是偷车贼。”
程澎川：“那你是啥。”
“我是混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程澎川气笑，看了一眼对面。
霍斯聿斜靠着身躯，用指尖抵着太阳穴，那落在宋鱼身上的目光，炙热的像是钩子。
“混的人？”程澎川问，“你跟谁混的？”
宋鱼不答，但架不住他持续五分钟的刨根问底。
真烦人。
只是非要回答的话，那位曾经在12区黑市鼎鼎大名，如今却又骤然销声匿迹的军火贩子，倒是个不错的人选。
“我大哥是程澎川。”宋鱼扬起脸，不驯极了，“我拜的他山头。”
程澎川：“……”
再次看向霍斯聿。
那人半倚抱枕，笑的连肩膀都在颤抖。
好像宋鱼这个回答，戳中了他笑点一样。
真行。
程澎川没好气的斥声：“程澎川是吧，那你知道我是谁吗？”
宋鱼横眼：“你爱谁谁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