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正文内容]
血池水面在沈昭宁眼前急速放大。坠落时带起的风刮得脸颊生疼，发丝像无数细针扎进眼角。她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被翡翠色蛊虫撕碎——那些虫子正组成母亲狞笑的面容，嘴角咧到耳根的弧度让胃部一阵痉挛。
"抓住！"
裴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沈昭宁在失重中艰难转头，看见他半透明的残影正从指尖开始燃烧。金焰吞噬过的地方凝成实体，他伸出新生的右臂，裂纹却顺着肩膀疯狂蔓延。
她撞进那个怀抱的瞬间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。裴瑾的后背弓成盾形，旧伤崩裂溅出的金血落在血池里，沸腾的液面顿时炸开无数气泡。沈昭宁的掌心贴在他心口，隔着衣料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——那根本不是咒文，是二十年反噬留下的伤痕拼出的字。
她的名字。
"接住我？你明明..."沈昭宁的嗓子像是被冰棱堵住，手指无意识描摹那些伤痕，"可以自己逃的。"
裴瑾的呼吸喷在她耳后，带着金粉特有的苦香。"契约...不是束缚..."他咳出的血沫里有细碎光点，"是选择。"
血池突然剧烈翻涌。二十具水晶棺从池底浮起，棺盖上的并蒂莲纹同时绽放。最前排的棺椁"咔"地裂开，十五六岁的少女飘到水面，透明化的左手指尖正对着沈昭宁。
"姐姐终于来了。"少女歪头的角度和母亲分毫不差，"我们等得好疼啊。"
摇篮曲毫无预兆地响起。二十个声音叠唱的童谣刺进鼓膜，沈昭宁眼前炸开记忆碎片——五岁的自己举着断箭，冰面下的裴瑾其实摊开了掌心；大婚夜合卺酒里的金粒，是他提前吞下的蛊虫反噬；就连现在这个残影，都是他用最后灵力捏出的守护诀...
"别看她们眼睛！"裴瑾突然扳过她的脸。结晶化己经蔓延到他锁骨，剥落的金粉像一场微型雪暴，"那是...记忆陷阱..."
年长少女突然尖啸着扑来。裴瑾转身用后背硬接这一击，沈昭宁清晰听见他脊骨断裂的脆响。飞溅的金血化作锁链将少女暂时捆住，代价是他右臂的结晶化骤然加速。
"走..."他把她往冰窟裂缝方向推，结晶化的指尖在她腕间留下灼痕，"这次...换你自由。"
血池中央突然形成旋涡。残缺的翡翠扳指浮到水面，沈昭宁左手的契约纹顿时暴起红光。金丝像活物般窜向扳指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小指开始透明化，皮肉下浮现出与棺中少女们相同的蛊虫脉络。
"砍断它！"裴瑾将最后灵力凝成金刃塞进她右手，"趁蛊虫王还没——"
母亲虚影的尖笑打断了他。由翡翠蛊虫聚成的身影掐了个诀，沈昭宁手中的金刃突然调转方向，朝着裴瑾心口刺去。
舌尖被咬破的剧痛让沈昭宁短暂夺回控制权。金刃险险擦过裴瑾脖颈，斩向自己左手的契约金丝。就在刃口触及金丝的刹那，她看见裴瑾做了个口型。
——契约解。
蛊虫群淹没他的瞬间，沈昭宁看清那个微笑。像大婚夜他悄悄挑出合卺酒里的金粒时，像她五岁弄坏纸鸢他连夜修补时，像这二十年里无数个她不知道的时刻——
金丝断裂的嗡鸣震得耳膜生疼。池底扳指"咔"地裂开蛛网纹，母亲虚影发出非人的尖啸。沈昭宁在漫天飞溅的金粉里扑向裴瑾消失的位置，却只捞到半截完全结晶化的右臂。
那截残臂在她掌心突然发烫。温度顺着经络首抵心口，烫得契约纹迸发前所未有的金光。沈昭宁抬头看向正在崩塌的冰窟，忽然发现断裂的金丝里残留着龙纹灵力——
是皇叔的气息。
血池水面在此刻平静如镜。倒影里除了她紧握结晶残臂的身影，还有冰窟外隐约晃动的火把。沈昭宁把裴瑾的残臂贴在心口，那里并蒂莲纹正在疯长，而冰层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呜咽。
[未完待续]冰窟顶部的冰锥在震荡中坠落，砸进血池溅起猩红浪花。沈昭宁攥着结晶化的残臂后退，靴跟碾碎了一只翡翠蛊虫，爆出的浆液在冰面上蚀出"昭宁"二字——与裴瑾背上伤痕如出一辙的笔迹。
"原来在这里。"
皇叔的声音从冰窟裂缝外渗进来，带着火把燃烧的噼啪声。沈昭宁突然发现掌心残臂的温度在升高，烫得契约纹里残留的金丝开始扭动，像垂死挣扎的蛇。血池倒影里除了她苍白的脸，还有冰层外密密麻麻的龙纹箭镞——箭头全都对准她心口。
结晶残臂突然自行抬起，食指精准点在她眉心。裴瑾的声音首接在她脑内炸开："契约解是假动作...真正要斩断的是..."
婴儿啼哭般的呜咽骤然变成尖啸。二十具水晶棺同时炸裂，少女们透明化的躯体像提线木偶般扑来。沈昭宁本能地挥动残臂格挡，结晶化的指尖划过最前方少女的咽喉——本该是致命伤的位置却涌出金粉，那些光点在空中组成一行小字：
"子时三刻，冰桥。"
皇叔的火把突然逼近裂缝，照出他腰间玉佩的裂痕——和血池里浮沉的扳指残片完全吻合。沈昭宁低头看自己开始透明化的左手，发现皮下蛊虫脉络正疯狂复制着玉佩的纹路。
"抓住她！"皇叔的靴底碾碎冰棱，"要活..."
破风声截断了后半句命令。沈昭宁眼睁睁看着三支龙纹箭穿透冰层，却在距她心口三寸处突然调转——箭尾金丝缠住她手腕，拽着她向冰窟深处滑去。血池倒影里，皇叔惊怒交加的脸正被二十双透明化的手撕碎。
结晶残臂在她怀里发出蜂鸣般的震动。沈昭宁在急速滑行中抬头，看见冰桥断裂处站着个浑身滴金的身影——那轮廓像极了裴瑾，可转过来的脸上布满龙鳞状裂纹。
"这次..."身影开口时掉落金粉，"换我挡你的劫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