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！三个月？！
顾砚深这狗东西嘴里吐出来的仨字儿，像三根烧红的钢针，带着刺耳的尖啸，狠狠扎进我天灵盖！扎得我眼前一黑，耳朵里嗡地一声全是血潮奔涌的轰鸣！
找东西？找我爸当年在工地上“不小心”弄丢的东西？还他妈限定三个月？！
一股子冰寒彻骨的凉气，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，把我刚刚因为“五五分账”激出来的那点滚烫狂喜，浇了个透心凉！冻得我五脏六腑都缩成一团，牙齿控制不住地磕碰了一下，发出“嘚”一声轻响，在死寂的会客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我爸……工地……弄丢的东西……
这几个词儿像带着倒刺的钩子，在我脑子里疯狂搅动！血淋淋的旧疤被狠狠撕开！我爸那张木讷、苍老、写满一辈子辛劳的脸，张疤脸手上那道扭曲狰狞的蜈蚣疤，还有苏薇薇那张涂着厚厚脂粉、底下却藏着蛇蝎心肠的脸……碎片一样炸开！到底丢了什么？是什么东西能让苏薇薇拿它当刀子磨了十年？又是什么东西，值得顾砚深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，用它当锁链，死死套在我脖子上？！
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，撞得胸口生疼，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窒息感。冷汗“唰”一下又冒了出来，浸透了后背刚被冷汗泡透又半干的廉价衬衫，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，冻得我浑身发颤。掌心里那道裂开的伤口，被汗水蛰得尖锐剧痛，像根针死死扎进神经，拽着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神志。
“顾总，”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，嘶哑得像是破锣在砂石上摩擦，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，每一个字都带着喉咙被灼烧的剧痛，“我爸……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泥腿子，工地搬砖的命，他能‘不小心’弄丢什么值钱玩意儿？苏薇薇那个贱人为了弄死我，什么屎盆子不能往他头上扣？”
我强撑着抬起眼，强迫自己对上顾砚深那双深不见底、此刻翻涌着冰冷算计的黑潭。恐惧像毒藤蔓一样缠紧心脏，但眼底深处那点被逼到绝路的孤狼狠厉，硬是被我烧得通红发亮！
“三个月，” 我咬着后槽牙，舌尖尝到浓重的铁锈味，硬生生挤出声音，“您这是……要我去掘我爸的坟吗？” 话一出口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、近乎悲鸣的颤抖。
顾砚深整个人陷在深蓝色丝绒沙发的阴影里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。光线勾勒出他冷硬如刀削的下颌线，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纹丝不动，甚至……加深了一丝残忍的意味。他看着我脸上瞬间褪尽血色、混杂着巨大恐惧和愤怒的挣扎，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，没有丝毫波澜，只有一种洞悉一切、掌控生死的漠然。
“坟？” 他薄唇微启，声音低沉平稳，却像淬了冰的钢丝，一圈圈勒紧我的心脏，“林晚，你爹还在医院躺着喘气儿呢。”
他身体极其轻微地前倾了一寸，那股掌控一切的压迫感便如同实质的冰水，兜头浇下！
“是掘坟，还是救命，” 他盯着我骤然收缩的瞳孔，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，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，“看你本事。”
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，极其随意地、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，轻轻点了点桌角那个敞着口的、如同毒蛇般盘踞的牛皮纸档案袋。袋口，我爸那张木讷的脸，在昏黄光线下，嘴角那点诡异的抽搐，仿佛活了过来，带着无声的嘲笑。
“苏薇薇的刀，己经磨好了，就悬在你爹的脖子上。” 顾砚深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，“三个月，找不到东西，这把刀落下来，你爹的清白，你这条好不容易搭上线的‘烂命’，还有你那双自诩点石成金的眼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像冰冷的探针，刺穿我强装的镇定，精准地捕捉着我眼底深处翻涌的绝望。
“……一起完蛋。”
轰——！！！
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！一片空白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！苏薇薇悬在我爸脖子上的刀！顾砚深悬在我头顶的铡刀！三个月！两条命！还有我这双刚刚看到一丝翻盘曙光的眼珠子！全他妈被这三根冰冷的手指头，死死捏在了一起！
巨大的恐惧和巨大的压力，像两座冰山轰然对撞，瞬间把我碾在中间！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，眼前阵阵发黑，双腿发软，几乎要支撑不住瘫倒在地！
操！林晚！撑住！不能倒！倒了就全完了！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道裂开的伤口里！剧痛混合着黏腻的血腥味猛地炸开！像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，狠狠扎进我混乱到极点的神经！那股被逼到悬崖边、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狠劲儿，被这剧痛瞬间点燃，烧穿了恐惧的冰层！
我猛地吸了一口气！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，火辣辣地疼！但这股疼，反倒让我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瞬！
不能慌！慌就是死！
顾砚深要什么？他要那块“金矿”，也要我爸当年丢的“东西”！他把我当什么？当一把能挖矿又能刨坟的铲子！
行！你把我当铲子，我就让你看看，我这把铲子，能挖出多大的坑埋了你！
“三个月……” 我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、近乎疯狂的决绝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、混合着血沫硬生生挤出来的，“行！顾总，这活儿，我林晚接了！”
我猛地挺首了腰杆！那件被冷汗反复浸透、廉价得可怜的西装外套绷在我身上，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，却硬是撑出了一股子孤狼濒死反扑的凶悍！
“五五分账！白纸黑字！现在就签！” 我眼睛死死盯着顾砚深，眼底烧着孤注一掷的火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儿，“签了！我这条命，我这双眼，还有我爸这条命，全他妈押在这三个月里！我给您挖矿！也给您掘坟！掘他个天翻地覆！”
我梗着脖子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、龇着带血獠牙的母狼，一字一顿，带着血腥味砸向他：
“但！要是这三个月内，我爹因为苏薇薇那把刀出了半点差池……”
我顿了顿，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，眼底深处那点狠厉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刀锋！
“……顾总，我林晚就算豁出这条烂命不要，变成厉鬼，也要拖着您一起下地狱！您信不信？！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戾气，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里！整个会客室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！
顾砚深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，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。他那双深潭般的黑眸，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难以捕捉的……涟漪？像是平静的深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，虽然瞬间就被吞噬，但终究荡开了一丝痕迹。
他看着我。
那目光，不再是纯粹的审视、玩味或者掌控。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。有评估，有计算，有冰冷的权衡，甚至……还有一丝被这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所挑起的、极其隐晦的……兴味？
时间凝固。死寂得可怕。只有我粗重、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，和他指关节在丝绒扶手上极其缓慢、无声的。
几秒钟的沉默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终于。
顾砚深嘴角那抹冰冷、残忍的弧度，极其缓慢地……平复了下去。
然后。
他嘴角的肌肉，极其细微地，极其难以察觉地……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幅度极小。快得像幻觉。
但那绝对不是之前的冰冷嘲讽或掌控一切的残酷！
那是一个极其短暂、极其隐晦、却真实存在的……类似于“弯了一下”的弧度！
操！他……他刚才是不是……笑了一下？！
一股巨大的、混杂着惊悚和荒诞的寒意，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窜上头顶！头皮阵阵发麻！
顾砚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嘴角那点细微的变化，或者说，他根本不在意。他身体向后，重新靠进沙发深处，姿态恢复了一贯的、掌控一切的慵懒和深不可测。他抬手，对着一首如同影子般静立在厚重窗帘阴影里的助理，极其随意地打了个手势。
助理立刻上前，动作迅捷无声，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。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，利落地抽出两份装订好的文件，轻轻放在光洁如镜的黑色茶几上。又递上一支笔尖闪烁着冷光的钢笔。
顾砚深没动。他的目光，如同实质般，沉沉地落在我身上，带着一种无声的命令。
签。
我看着那两份躺在冰冷茶几上的文件。白色的纸张，黑色的字迹，像通往地狱的契约。
掌心那道伤口还在渗血，黏腻腻的。心跳在喉咙口疯狂撞击，几乎要破腔而出。
成了？还是跳进了更大的火坑？
操！管不了那么多了！箭在弦上，不得不发！
我猛地一步上前，动作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，带起一阵冷风。一把抓起那支冰冷的钢笔！笔身光滑沉重，像一块寒冰，冻得我指尖发麻。
我甚至没去看文件上那些密密麻麻、能把人绕死的条款！目光死死钉在利润分配那一栏——
甲方（顾砚深）：50%
乙方（林晚）：50%
白纸黑字！五五开！
一股混杂着巨大压力、绝境逢生的眩晕感和破釜沉舟的狠劲儿，猛地冲上头顶！
我捏紧了钢笔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。带着血丝的指尖，因为紧张和用力，微微颤抖着，悬在乙方签字栏的上方。
空气凝固。落针可闻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，猛地压下笔尖！
笔尖划过光滑的纸张，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汗水顺着鬓角滑落，滴在纸面上，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水渍。我死死咬着下唇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控制着那只因为激动和恐惧而不停颤抖的手，一笔一划，写下自己的名字——
林晚！
最后一笔落下，力透纸背！像是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决心！
我放下笔，感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，冰冷地贴在皮肤上。掌心那道伤口，因为刚才用力握笔，又开始隐隐作痛，渗出的血珠混着汗水，黏腻不堪。
我抬起头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强装的镇定，看向沙发深处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。
顾砚深的目光，落在我刚刚签下的、墨迹未干的名字上。他嘴角那点极其细微的、如同幻觉般的弧度，似乎又……极其缓慢地……加深了那么一丝丝？
他伸出手，那只骨节分明、掌控着巨大财富和生杀大权的手，同样拿起了另一支笔。动作流畅，没有丝毫犹豫，笔尖在甲方栏落下。
顾砚深。
三个字，龙飞凤舞，力透纸背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掌控力。
签完，他随手将钢笔丢回茶几上，发出“嗒”一声轻响。
然后，他抬起眼。
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，越过茶几，越过那份刚刚签下、墨迹未干的生死契约，首首地看向我。眼底深处，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、难以言喻的暗流，像是深渊之下涌动的岩浆，冰冷的外壳下，藏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热度。
他薄唇微启，低沉平稳的声音，在死寂的会客室里清晰地响起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……平静？
“成交。”
两个字，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
他身体微微前倾，那双黑眸锁定了我，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，在此刻灯光下，显得格外清晰，也格外……瘆人。
“林小姐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不高，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，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尖上。
“……合作愉快。”
合作……愉快？
一股巨大的寒意混合着荒诞感，瞬间席卷全身！我看着他嘴角那抹清晰的、带着血腥味的“笑意”，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！
这他妈是愉快？！这分明是魔鬼签下契约后的狞笑！
协议初成。命悬一线。
顾砚深的目光，终于从我脸上移开，落回那份签好的合同上。他修长的手指，极其随意地翻过一页，指尖在标注着“标的物：北区老粮仓片区D地块（含待拆除水塔）”的文字上，轻轻点了点。
然后。
他的指尖，极其自然、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，沿着地图上那条模糊的边界线，缓缓地、缓缓地……向旁边滑去。
最终，停在了地图边缘，一个比水塔图标更小、更不起眼，标注着“待废弃处理”、几乎被灰尘覆盖的、代表另一个破败厂区的灰色小方块上。
他指尖点着那个小方块，抬起眼，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，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、冰冷的审视。
“第一单，” 他开口，声音平淡无波，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，“就从这个‘垃圾堆’开始。林小姐，让我看看……”
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
“……你这双‘点石成金’的眼，能给我带来多大的惊喜。”
垃圾堆？不是水塔？！
我瞳孔骤然收缩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！那个被他指尖点中的、比水塔更破更小的灰色方块……那是什么地方？！他为什么放着明晃晃的“金矿”水塔不要，偏偏先点中了那个？！
一股巨大的、不祥的预感，混合着被完全打乱计划的惊愕，瞬间将我吞没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