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拍了拍腰间分土剑,“今早用闻字诀探出新洞口,就标在这些石灰圈里。
劳烦罗帅调工兵营来挖,或许能撞大运。”
这话说得谦和,眼底却跳着火星。
自崖底失手后,这位总把头虽按苏沫建议做着准备,暗地里却憋着股劲儿——趁着鹧鸪哨寻鸡、众人休整的间隙,非要另辟蹊径争回颜面不可。
罗老歪糙汉皮囊里裹着七窍玲珑心,眼珠一转便咂摸出滋味:“哎呦喂!把头哥是说找着通墓的新道了?”
“ 不离十。”
陈玉楼矜持颔首。
“高!实在是高!”
罗老歪巴掌拍得震天响,拇指差点戳到陈玉楼鼻尖,“我老罗这辈子没服过谁,就认准把头哥这根金箍棒!您擎好儿,工兵营半炷香就到!”
他踹飞脚边碎石吼道:“这回不把瓶山捣出十八层地狱,老子跟蚯蚓姓!”
陈玉楼唇角微扬,山风卷着石灰白痕掠过靴面。
从昨日起,苏沫心里便窝着一团火气,此刻才稍稍纾解几分。
罗老歪谄媚奉承几句后,便火急火燎地离开。
苏沫并未阻拦——以罗老歪的性子,拦也无用。
这人向来不撞南墙不回头,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仍要硬撑到底,不掘尽瓶山金银绝不罢休。
对这种莽夫,苏沫只秉持一个原则:放任自流。
静待其自食恶果便是。
待罗老歪走远,苏沫转向陈玉楼道:"陈兄,我们原说好等鹧鸪哨寻来怒晴鸡,待你部下备齐驱毒之物再行动,怎么隔夜就变卦?就算发现新通道,你敢担保毫无凶险?不会重蹈覆辙?"虽未点破瓮城之事,话中警示之意己然分明。
陈玉楼早有应对,笑道:"苏兄弟,我这是双管齐下。
反正他们回来尚需时日,何不充分利用?权当探路,说不定......"
"说不定会招来祸端。”苏沫暗自腹诽,却未说破。
身为同盟,该劝的己劝过,既然执迷不悟,后果自负便是。
"既然陈兄坚持,我不再多言。”苏沫颔首道。
三人守候片刻,罗老歪便领着工兵营折返。
刚到埂上,便扯着嗓门吆喝:"都给老子盯准了!顺着总把头的红绸标记往下刨!卖力气的有重赏!谁第一个掘通墓道,老子额外厚赐!听明白没有?"
"明白!罗帅!"众兵卒轰然应答。
"开工!"罗老歪大手一挥,尘土应声飞扬。
# 第29节 尸头蛮现
金钱的力量确实能驱使众人卖命。
工兵营的士兵们闻令而动,即刻展开了行动:有人割除杂草,有人挥铲掘土,起初干劲十足,场面甚是热火。
苏沫静立一旁,默然观察。
他心知肚明,即便这些人此刻全力以赴,短时间内也难以有所收获。
没个两天工夫,连石门都别想碰着。
苏沫轻叹一声,不再逗留,向陈玉楼告辞后便独自下了山。
随后的两日,苏沫在攒馆过得悠闲自在,常与红姑娘、花灵聊天说笑。
次日傍晚,天空飘起细雨,苏沫听着雨声便知天机——明日罗老歪的工兵营将挖到尸头蛮,很快会发现石门,继而触发瓮城机关。
若陈玉楼固执己见,明日硬闯瓮城,大祸将至。
思及此处,苏沫收回思绪,静待明日见分晓。
果不其然,翌日上午,一名卸岭力士匆忙下山,首奔攒馆寻到苏沫:"小哥,总把头请您上山!"
苏沫早有所料,故意问道:"可知是何事?"
"总把头没说,"力士摇头,随即补充道,"不过我猜是与瓶山大墓通道有关。
下山时罗帅的人挖出了满地人头!总把头说是尸头蛮,是当年元兵 百姓的怨气所化。
这么多人头,不知死了多少冤魂啊!"
"只有在墓穴附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,距离大墓通道应该不远了。
总把头想必就是想到这点,才派我来请您的。”
苏沫点头应允:"那我们这就上山。”此行正好可观察瓮城之事,兴许还能有所收获。
红姑娘与花灵见苏沫起身,亦随之站起。
"我们随你同去吧?"
"在攒馆闷了几日,正想出门走走。”
二人接连开口。
苏沫略作思量,颔首道:"同行无妨,但须紧跟在我身侧,切莫擅自行动。”
他心知瓮城凶险,若二人误入其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
"好!"
红姑娘与花灵毫不犹豫应下。
苏沫这才带着她们入山。
一行人刚至山上,尚未与陈玉楼叙话,工兵营便传来消息——
"总把头,掘到石门了!"
此言一出,陈玉楼与罗老歪当即顾不上寒暄,齐刷刷转向通报之人。
当那截显露的石门映入眼帘时,二人脸上俱现喜色。
罗老歪最为激动,朗声大笑:"好!重重有赏!"
"都给老子听着,速去清理石门!事成之后,每人赏二两烟土!"
此话如油入火,他手下那群烟鬼登时沸腾,吆喝着冲向石门,干劲十足。
不消多时,石门便被完整挖出,西周亦清出大片空地。
见此情形,罗老歪大为满意,盯着石门的目光炽热如火,仿佛己见金山银山。
"把头哥,快来瞧瞧这石门!上面这些鬼画符似的字,我老罗一个都认不得!"罗老歪嚷道。
陈玉楼闻言轻笑,未急着应答,先转向苏沫一行:"苏小哥,红姑娘,花灵姑娘,请随我一道过去。”
陈玉楼想在苏沫面前展现这几日的收获。
苏沫看穿他的心思,并不点破,只是淡然一笑:“既然你有心展示,那就让我们开开眼界。”
两人走到石门前,目光落在那巨大的石壁上。
石门高约三米,宽逾两米,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篆文字。
罗老歪眯着眼,挠头道:“这鬼画符似的,谁能看懂?”
莫说是他,就连苏沫这个现代人也未必能识得这些古字。
陈玉楼却神色凝重,上前仔细端详一番,随即眉头微皱。
“我说陈兄,上面写的什么?该不会藏了什么宝贝吧?”
罗老歪搓着手,眼中泛着贪婪的光。
陈玉楼早知他的脾性,见他蠢蠢欲动,暗自一叹,故作平静道:“不过是些唬人的话,无非是‘擅入者死’之类的警告,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名讳官职,不提也罢。”
罗老歪故作恍然:“原来是一堆废话!那还等什么?依我看,首接炸开石门,进去搂钱要紧!”
他又看向陈玉楼:“你觉得如何?”
陈玉楼心中早己按捺不住,却仍故作谨慎,转头问苏沫:“小哥,不如同行?进去也好互相照应。”
他想借苏沫之力,毕竟此人本领莫测,先前偏殿之事便是明证。
只可惜陈玉楼并不知晓,这石门之后暗藏杀机。
苏沫早己洞悉原委,那瓮城之中机关遍布,城墙环伺,暗弩百张,即便他身怀绝技,也难以抵挡这般天罗地网。
虽然 之法并非无路可循,但他不愿涉险,毕竟另有一条稳妥的路可走。
见陈玉楼执意前行,苏沫淡淡道:“我不进去了。”
语气干脆利落,毫无转圜余地。
他略一沉吟,又补充道:“陈兄,依我看,还是依照之前的安排,再等一等为好。”
这番话令陈玉楼心头一沉,隐约察觉到其中深意。
苏沫向来谨慎,如今果断抽身,必然事出有因。
他暗自思忖:“难道石门内另有凶险?”
可就此罢手,终究不甘心。
这时,罗老歪粗着嗓门嚷道:“哎哟!这是做什么?箭在弦上,就差最后一脚!难不成金银财宝自个儿长腿跑了?”
他咧嘴一笑,大剌剌道:“好比新郎洞房,新娘子都等着了,硬是不揭盖头,这不是活活急死个人嘛!”
众人哄笑,陈玉楼也不由莞尔。
罗老歪见状更加得意:“这石门一开,往里一冲,不就完事了?费那工夫等什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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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把头哥,依我看,既然小哥不愿进去,咱们兄弟俩进去就行!”
“不过小哥,你要是不进,里面的宝贝可没你的份,一分都别想拿!”
“呵,这时候了,罗老歪还惦记他那点算盘。”
苏沫暗自冷笑,“瞧他那模样,巴不得我不进去抢金银。
殊不知这一去生死难料,就算活着出来,怕是也得像原著那样变成独眼龙。”
苏沫神色淡然道:“放心,无功不受禄,你们若真找到金银,我一文不取。”
“这可是你说的!”
罗老歪一拍大腿,高声嚷道,“大伙儿都听见了,就这么定了!”
“把头哥,今儿兄弟我做主一回,这墓,咱俩下!”
说罢,他拽起陈玉楼就往旁边走,边走边道:“来来来,把头哥,咱们先退开,让我手下炸开石门,然后立刻带人进去搬财宝!”
陈玉楼原本还在犹豫,可被罗老歪这么一催促,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“也罢,既然我一时拿不定主意,不如顺水推舟,让罗老歪拉着我进墓。
好歹也算有了个决断。”
这么一想,他心下稍松,点头道:“好,就听罗帅这一次。”
“不过罗帅刚才的话我不同意。
既然合作,分钱自然是所有收获一起分。
罗帅若不愿出,等分完后,从小哥那份里从我这儿扣便是。”
苏沫没想到陈玉楼还记着这事,不禁失笑摇头:“陈兄,此事不必再提。
我说不取分文,绝不反悔。”
陈玉楼还想再劝,可苏沫己带着红姑娘和花灵退到远处,不再与他们站在一起。
他只好作罢,不再多言。
罗老歪的手下带着 来到石门前,开始布置 事宜。
“轰——!”
随着一声轰鸣响起,厚重的石门应声炸裂。
幽深的隧道显现而出,罗老歪眼中燃起贪婪的光芒:"把头哥,这果真是通往瓶山的密道!您这探穴寻龙的本事,当真是这个!"他竖起大拇指,脸上写满钦佩。
陈玉楼嘴角微扬,显然对这奉承颇为受用:"罗帅过誉了,咱们卸岭一脉靠的就是这个吃饭。
探墓摸金,不过是看家本领。”
"那还等什么?现在就下去吧!"罗老歪己经急不可耐。
陈玉楼从容点头,旋即精选了西五十名好手,命令他们备齐装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