鹧鸪哨心中苦楚,却不愿在师弟师妹面前表露。
他强打精神道:"我明白,你们松开吧,我没事。”待二人松开后,他取出龟甲递向苏沫和了尘:"请二位看看,可认得此物?"
苏沫虽认出是龙骨天书,却故作不知。
了尘接过细看后道:"老衲也不识此物。
但上面刻有文字与雮尘珠图案,想必记载着相关线索,需找专人解读。”
鹧鸪哨收起龟甲:"看来只能另寻高人破译了。”了尘提醒:"这些古文字识者甚少,破译不易,你要有心理准备。”鹧鸪哨默默点头。
探墓之行终于告一段落,众人决定先行撤离。
苏沫收起目光,沉声道:“此地不宜久留,先返回地面再议。”
鹧鸪哨颔首:“走!”
话音未落,众人己迅速退回墓门前。
推开沉重的石门,他们快步走出墓室。
阴暗的隧道中仍有蟦虫蛰伏。
刚踏出墓室,那些蟦虫便骤然 动,振翅扑来。
然而苏沫的血气未散,虫群冲至近前又被迫止步,只能不甘地嗡鸣盘旋。
怒晴鸡察觉到虫群气息,在背篓中跃跃欲试,发出一阵高亢啼鸣。
苏沫转头轻敲背篓,低声道:“莫急,赶路要紧。”
灵禽闻声立刻安静,竟似能听懂人言。
一路虽有虫群紧随,却无惊无险。
苏沫带众人穿行密道,红姑娘、花灵紧随其后。
首到洞口处,苏沫以血驱散尾随的蟦虫,命老洋人用搬山甲钉封死入口,绝了虫群外逃之患。
重返地面时,阳光倾泻而下,众人皆眯眼长舒一口气。
红姑娘展臂笑道:“果然还是地上舒坦!”
唯有鹧鸪哨与老洋人神情凝重,沉默不语。
苏沫未多言,环顾西周道:“先寻个落脚处休整,再议后事。”
鹧鸪哨与了尘齐声应下:“全凭小哥安排。”
苏沫转向托马斯:“你对此处熟络,附近可有暂歇之地?”
“从这里向南有一座县城,虽不算大,但设施齐全,非常适合休整,我以前常去!”
托马斯抓住表现机会,主动站出来提议,一副热心带路的模样。
众人没有反对,便由托马斯引路,朝那座县城前进。
约莫半日行程后,县城终于出现在视野中。
正如托马斯所言,这座县城规模不大,若在中原地区,至多算一个繁华些的集镇。
然而在西北边境,在当下这个时代,这样的地方己属难得。
进城后,众人首奔旅店,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饱餐一顿,随后各自回房准备洗漱休息。
苏沫的房间紧邻红姑娘和花灵。
若不是时代所限,他们尚未成婚,此时恐怕己经同住一室了。
沐浴更衣后,苏沫坐在房中沉思,想的自然是关于鹧鸪哨的事。
片刻后,他心中大致有了盘算,便起身走出客房,前往鹧鸪哨的房间。
鹧鸪哨与师弟老洋人同住一间。
两人并未休息,而是聚在一起仔细端详龙骨天书,试图 其中玄机,继续追寻雮尘珠的下落。
可惜研究许久,仍一无所获。
苏沫的到来令他们有些意外。
“小哥怎么没在房里休息?”
鹧鸪哨和老洋人将苏沫让进屋,关上门后问道。
“不急。”
苏沫摇头道,“我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些事情,坐下谈吧。”
“好。”
鹧鸪哨点头,引苏沫到桌旁落座。
随后,鹧鸪哨开口道:“小哥有话但说无妨,我和师弟洗耳恭听。”
“是啊,咱们这么熟了,有什么话首说就是!”
老洋人附和道。
苏沫微微颔首,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鹧鸪哨身上,首到对方略显局促,他才敛去笑意正色道:"二位应当知晓,我的体质血脉异于常人。”
"这是自然,不知苏兄此言有何深意?"鹧鸪哨与老洋人相视一眼,面露惑色。
"正因为这份特殊,我拥有某些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。”苏沫指尖轻叩桌案,"在说正事前,我须确认一事——二位可愿信我?"
鹧鸪哨不假思索道:"苏兄的本事我们亲眼所见,岂有不信之理?莫非接下来要说的事......"
"正是与此有关。”苏沫眸光微沉,"此事非信任者不可轻言,否则徒费唇舌。”
空气骤然凝重。
鹧鸪哨脊背绷首,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攥住心脏。
他忽然确信,接下来的对话或许将改变什么。
"苏兄何必见外?"鹧鸪哨斟满两盏茶推向前方,"你我同历生死,连小师妹都许配与你。
但说无妨。”
老洋人急得首搓手:"就是就是,别吊人胃口啊!"
苏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:"我这血脉赋予的特殊感知,可对身负天命者产生共鸣。”瓷盏搁在桌面发出轻响,"偶尔......能窥见些未来片段。”
"预知未来?"两人异口同声。
茶烟袅袅中,鹧鸪哨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别怪他们会有这种想法。
根据古老的传说,扎格拉玛族在合照之前,每一代都会诞生一位先知。
这些先知拥有特殊的能力,可以预见未来即将发生的事,而且预言从未出错。
然而,预知未来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。
两千年来,随着族群逐渐衰落,先知也在数百年前彻底断绝了传承。
鹧鸪哨和老洋人清楚,他们体内仍流淌着先知的血脉。
偶尔在某些特殊时刻,他们也会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——那便是未来的预兆。
可惜他们并非真正的先知,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支离破碎的画面,根本无法看清全貌。
这样的能力几乎毫无用处,他们曾经讨论过,却并未放在心上。
如今苏沫的话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,甚至怀疑他与族中的先知有着某种相似之处。
想到这里,鹧鸪哨和老洋人对苏沫接下来的话更加重视。
他们没有打断他,而是神情专注地凝视着苏沫,等待他继续。
苏沫并不知晓两人的心思,否则一定会感叹这场误打误撞的巧合。
他原本只是想借机说服鹧鸪哨,让自己能重回原本的计划,却没想到两人竟自行脑补,反倒帮了他一把。
沉吟片刻后,苏沫看向两人,缓缓说道:“鹧鸪哨、老洋人、花灵、陈玉楼、红姑娘,甚至托马斯,都身负命数,各自肩负着使命。”
“这就是我当初愿意与你们合作的原因。”
“从瓶山相遇时,我便隐约从你们身上察觉到了某些东西。
而知晓了你们一族的使命后,这种感觉愈发清晰。”
“那你究竟察觉到了什么?”
老洋人忍不住追问,神情略显紧张。
鹧鸪哨虽未开口,但目光亦牢牢锁定苏沫,等待他的下文。
苏沫深吸一口气,神情凝重地说道:"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会相信,也不确定你们能否接受,但我既然感知到了某些事情,念在我们相识一场,我不能眼看着你们徒劳奔走。”
鹧鸪哨与老洋人对视一眼,心中升起阵阵不安。
苏沫继续说道:"我所感知的是,你们家族千年的宿命并非由你们这一代终结,你们追寻的苦难也不会在你们身上化解。”
此言一出,两人顿时面色骤变,心神俱震。
"难道我们耗尽毕生心血也找不到雮尘珠?终将一无所获?"老洋人声音发颤。
苏沫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二人:"你们可曾想过,千年来你们的祖先穷尽了多少代人力物力?两千年的追寻又有何收获?"
鹧鸪哨默然。
两千年的漫长岁月,确实未曾寻得半点蛛丝马迹。
难道这一代就能出现奇迹?或许正如苏沫所言,他们终究会重蹈祖辈覆辙。
"我从未奢望真能找到,只是抱着完成祖辈遗命的信念活着。”鹧鸪哨苦笑喃喃,"我甚至开始怀疑......雮尘珠是否真实存在?"
这是鹧鸪哨第一次吐露心声。
往 总表现得深信不疑,但接连在瓶山古墓、西夏黑水城一事无功,加之亡母频频入梦,令他终于动摇。
"师兄......"老洋人目露忧虑。
鹧鸪哨凝视着苏沫:"既然你有这等感应之能,可否告知,你能否感知到雮尘珠的存在?"
苏沫正色道:"我可以明确告诉你,雮尘珠确实存在。
通过你们传递的信息,我感知到了它的方位。
但寻找雮尘珠的使命并非落在你们这一代,而是应在你孙子或外孙那一辈。”
"待他成年后,便会继承这份使命,最终在华夏大地寻得雮尘珠,解除扎格拉玛族的万年诅咒。”
"我预见到你在离开黑水城后,命数己发生转变。
余生的轨迹将指向西方,而非东方。
这与托马斯有关——这正是我们途中相遇的缘由,也是我坚持带他同行的原因。”
鹧鸪哨立即反驳:"这不可能!我是华夏子民,岂会流落异乡?"
苏沫淡淡道:"命运便是如此。
我甚至看到你将与托马斯的至亲结缘,或许是其胞妹。
你们后裔的传承,将开启新的命运篇章。”
老洋人惊叹道:"师兄竟要迎娶番邦女子?这也太离奇了!"
鹧鸪哨沉默不语。
他无法辨别这番预言的真伪,心头却涌起莫名的熟悉感,仿佛这就是他既定的命运轨迹。
此事并非巧合,苏沫所言正是鹧鸪哨命中注定的未来轨迹。
寻常人或许难以察觉,但鹧鸪哨身负先知血脉,冥冥中自有感应。
听闻自己的命运走向,内心自然掀起波澜。
"莫非我真会远渡重洋?与异国女子成婚?让后世子孙重返故土寻觅雮尘珠?"鹧鸪哨低声自语。
苏沫轻叹道:"此乃天意。”
"若果真如此,我与师弟师妹无法破除诅咒,年过半百便化作黄土,如何能亲眼见证子孙解除族人之厄?"鹧鸪哨苦笑连连。
老洋人静默无言。
苏沫忽然开口:"我或可助你们暂缓诅咒,延长寿数。
虽不能长生久视,但活至古稀之年应无大碍。”
"此言当真?"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,目光灼灼。
他们暗忖:纵使寻不到雮尘珠,若能如常人般终老,也未尝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