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胜这番话语可把这些个村民们吓了一大跳,他们早有耳闻,官府介入处理瘟疫村子的法子往往是屠村焚地。
众人顿时慌了神,王德发听闻也大吃一惊,连忙向前一步厉声骂向村民:“看看你们一个个做的好事,混蛋玩意!”
随即转身面向脸色阴沉的刘胜,语气缓和下来:“贤侄,我知道多说无益,是我没管教好,让姚大夫受委屈,桃溪村确实做的不地道。”
刘胜未理会王德发,只冷冷地盯着眼前十几名村民,他们纷纷低下头,不敢与他对视,此刻刘胜对这个村子的人是失望透顶了。
王德发继续恳求:“贤侄,你放心,这种事情绝无下次!你可不能真带姚大夫走啊,没有姚大夫在,我这心里不稳妥呀!”
此时姚乙处理完伤口,上前说道:“小友,我身为医者,师父不仅传我医术,更教我医德,我不一走了之的。”
姚乙看着刘胜生气的样子,他实在真怕刘胜一怒之下喊人驾着自己就走了。
刘胜何尝不知姚乙不会离去,但他心中满是怒火,眼前这群人何其自私无知!
他冷冷道:“那便把关老伯医好再回。”
姚乙却坚持:“我要留满一个月。传染病皆有潜伏期,这由不得你决定。”
他又补了一句:“村民们只是因恐惧病情、无知才酿成今日局面,待关老伯痊愈,他们自会信服。”
村民们听了,头埋得更低。最终在王德发再三保证下,刘胜才不再计较,但桃溪村己给他留下极差的印象。
众人散去后,刘胜让两位族兄去村口等候,毕竟是疟疾,他难免担忧。
可二人称己做好驱蚊防护,坚持要在外站岗,他便不再强求。
只叮嘱姚乙道:“伤口需用纱布包裹,切勿,也别用那只手首接接触关老伯。”
关远满脸愧疚,当着姚乙的面跪下磕头:“都因我爷爷,让姚先生受了委屈!小子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!”
姚乙扶起这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少年,说:“你该谢的是刘公子,治疟疾的法子是他告知我的。那坛酒泡着关键药材,需浸泡两日,过滤后每日服用一碗,你爷爷会好得更快。”
关远闻言又想给刘胜磕头,被他拦住:“我这可不兴这个哈。”
刘胜愈发欣赏眼前的青年,进房探望关老伯,见他脸色稍有好转,才放下心来。
出来后,刘胜向姚乙交代两坛酒的用途:一坛是泡了一日的苦蒿酒,一坛是白酒,让他们自行晾晒点苦蒿,以备不时之需。
交代完毕,他便转身离开准备回去,此时王德发蹲在关远家门口不远处的土房墙角。
他虽无颜见刘胜,却必须给个交代,若刘胜带走姚大夫或去县衙告状,后果不堪设想。
见刘胜出来,他连忙上前拉住他,先是道歉,又邀请他去家中聊聊。
刘胜虽满脸不悦,但碍于尊老原则,并未拒绝,一言不发的跟在王德发的后面。王德发见状也安心带路,没有攀谈。
到了王德发家,刚刚走进院子,正在王汉三正在喝药,见到刘胜,险些被药呛到,连忙顺了顺气。
心中叫苦:“这事还没完?怎么又来了?这事过不去了?”
刘胜见王汉三见自己如见猛虎一般,不禁无语:“我堂堂靓仔,有这么吓人?定是我代表正义,他代表黑暗,才让他畏惧!”
想着,他还是向王汉三打了招呼,王汉三唯唯诺诺地回了个礼。
王德发见儿子这般怂样,气不打一处来:“按辈分他该喊你叔,平日里不是挺趾高气昂吗?”
无奈之下,他让儿子去搬凳子,刘胜示意身后二人一同帮忙。
院子里,王德发与刘胜相对而坐。看着王汉三的狼狈模样,刘胜脸色稍缓。
王德发再次道歉:“贤侄,这两天我这老脸火辣辣地疼,实在无颜见你。今日之事是村民们做得不地道,让姚先生受了委屈。我不多做保证,你且看我日后行动。”
见刘胜未搭话,王德发苦笑道:“我知道你在气头上,但按规矩,瘟疫若有十人以上感染才需上报官府。”
“咱们这虽确诊疟疾,却未达上报条件。若官府来封锁村子,我们只能困在家中,只怕没病死,冬天也要饿死了。”
“村民们害怕也是情理之中,谁不怕死呢?我也怕。”
“若真闹到饿死人的地步,就算关力治好了病,爷孙俩也难在村里立足了……”
其实刘胜并不是要怪罪什么,就是觉得有些人你全心全意去帮他们,还得不到理解,就像有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。
为了让刘胜共情,王德发开始讲起关远爷孙的身世。
“关老头原名关力,自幼丧母。17 岁时,村里遭土匪,他爹为护几亩地被杀害,从此他孤身一人。”
“好在关力勤劳,精通水稻、蔬菜种植,经他手的作物总能丰收。”
“有这手艺,18 岁时,他娶了隔壁村女子,一年后妻子生下儿子,却落下病根,常年服药。”
“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成婚,妻子却在第二年离世。第三年,儿媳生下孙子关远,关老头欣喜若狂,总跟我们炫耀添了大胖小子。”
说到这里,王德发稍稍顿了下,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。
“此后他耕地、砍柴更卖力,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”
“谁知就在关远 6 岁时,他那儿媳在田里被蛇咬伤,儿子情急之下用嘴吸毒,最终二人双双身亡。”
“若不是为了抚养关远,那如被抽了根的树的关力恐怕早己随儿子儿媳而去了。”
“所幸关远孝顺,从小跟着爷爷学种地,也爱摆弄花草。几年以来靠着几亩薄田也能为小远娶上一婆娘,”
“你说,你说这日子刚好起来,关力又染上疟疾,他这一生啊……”
“厄运专挑苦命人呐。” 停顿了一会,王德发说完,眼眶泛红。
偷偷抹了抹眼角,自嘲道:“年纪大了,这心也没以前那么硬了。”
刘胜听完,鼻头一酸。
想想自己穿越前,工作生活中整日抱怨;新闻里总有些不堪压力轻生或报复社会的事件。
可跟关力爷孙的经历相比,那些所谓的烦恼又算得了什么?
连死都不怕了!还怕有烦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