赐婚的圣旨如同金色的枷锁,铁壁峪的暗夜砺刃如同无声的守护。外界的惊涛骇浪,暂时被隔绝在永宁侯府那深深庭院之外。
楚瑶的生活,在巨大的身份转换后,似乎又恢复了某种孩童的“规律”。每日被精心照料,去嘉禾庄“看”她的秧苗,入宫“探望”她那名义上的未婚夫——太子萧彻。
东宫寝殿的药味似乎淡了些许,添了几缕清雅的熏香。萧彻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转,虽然依旧清瘦苍白,但眉宇间的死气己荡然无存,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愈发幽深沉静,落在楚瑶身上的目光,也越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。
那碗每日必至的“加料药”,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。楚瑶总能找到各种“意外”的借口——被果盘绊倒,被风吹落了花,被突然飞过的鸟雀惊扰……每一次“意外”,都精准地将一滴或几滴肉眼难辨、却蕴含精纯生机的灵泉,混入萧彻的汤药、茶水,甚至偶尔的羹汤之中。
萧彻照单全收,从不点破,只是每次饮下那带着清冽甘泉气息的“意外之喜”后,看她的眼神便更深邃一分,唇角的弧度也更明显一丝。那眼神仿佛在说:小狐狸,你的把戏,孤都知道。
楚瑶表面上维持着懵懂孩童的天真,内心却早己磨炼得波澜不惊。只要目的达到,被多看两眼又何妨?权当……给这病秧子太子解闷了。
然而,灵泉虽好,每日引渡,终究消耗心神。尤其是随着嘉禾庄御稻种植规模扩大,她需要引渡灵泉滋养的范围也随之剧增。精神力如同绷紧的弦,虽因空间升级有所增强,却也时常感到疲惫。
这日午后,楚瑶照例在娘亲林氏的柔声哄劝下,回到自己馨香暖融的闺房午睡。奶娘周氏守在床边,轻轻打着扇,很快也发出了均匀的鼾声。
楚瑶的意识却无比清醒。她并未立刻沉入须弥境,而是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识海深处,那悬浮在灵泉雾气之上、通体莹白温润的纳灵壶上。
升级后的须弥境空间稳固,灵泉生机勃勃。纳灵壶静静地悬浮着,壶身光华内敛,如同沉睡的星辰。楚瑶的意念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去,如同最轻柔的触须,试图更深入地沟通这件伴生之器。
“芥子纳须弥,壶中蕴乾坤……”
“心念所至,取用由心……”
先前得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流淌。取用由心……是否意味着,不仅仅是在空间内取用?是否可以……意念所及之处,便能引动壶中之水?
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萌芽。
她尝试着,将意念分成两股。一股依旧沉在纳灵壶上,另一股则如同无形的丝线,穿透空间的壁垒,延伸向外界——目标,正是她枕边矮几上,一只盛着半盏温水的、她专用的粉彩小茶杯。
“引!”
心念微动,意念锁定茶杯中的温水!
嗡!
识海中,纳灵壶那紧闭的壶盖,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!壶口处,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、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、散发着微弱乳白毫光的晶莹水流,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精准牵引,瞬间穿透空间壁垒!
外界,矮几上那只粉彩小茶杯内,平静的水面中心,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涟漪!一滴微小到极致、却凝聚着磅礴生机的乳白色水珠,如同凭空出现般,悄然融入了那半盏温水之中!无色无味,瞬间消融!
成了!
楚瑶心头狂喜!无需她亲自触碰!无需制造任何“意外”!只需意念锁定目标,便能隔空引渡壶中灵泉!虽然一次只能引渡极其微小的一滴,且消耗的精神力比在空间内引动更大,但这意味着她的操作将更加隐秘、更加灵活!风险骤降!
她按捺住激动,反复尝试。意念锁定妆台上插着的一支半蔫的月季花,壶中一丝微不可察的灵泉水汽隔空融入花枝根部;意念锁定窗台上一个空置的小小水盂,一滴灵泉凭空滴落其中……每一次尝试都成功,每一次成功都让她对纳灵壶的掌控更加精妙一分!
就在她沉浸在掌控新能力的喜悦中,反复练习隔空引渡时,异变再生!
当她再次尝试将意念沉入纳灵壶内部,感知那壶中乾坤时,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、更加玄奥的信息流,如同决堤的洪水,猛地冲入她的意识!
**壶中日月,自成乾坤。**
**一沙一世界,一壶一洞天。**
**纳灵蕴物,滋养万方。**
**灵泉所至,心田可种!**
信息洪流伴随着一幅幅模糊却震撼的画面:纳灵壶内,并非简单的储水空间,而是一片混沌初开、生机氤氲的微缩天地!在那片混沌的中心,一点极其微弱、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莹光正在孕育……那似乎……是另一片可被意念开辟、滋养的……灵田雏形?!
楚瑶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一片空白!识海剧震!纳灵壶内……竟可开辟心田?!种植……灵物?!
巨大的信息量和那匪夷所思的可能性,如同沉重的磨盘,狠狠碾压着她本己消耗不小的精神力!强烈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!
“唔……”一声极其细微、带着痛苦的闷哼,从楚瑶唇间溢出。
“小姐?”守在床边打盹的奶娘周氏被这细微的声音惊醒,连忙起身查看。只见拔步床上的楚瑶小脸煞白,眉头紧锁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小小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。
“哎呀!小姐这是怎么了?”周氏吓了一跳,连忙伸手去探楚瑶的额头,入手一片冰凉湿腻,“怎么出这么多冷汗?是不是魇着了?”
她连忙轻轻拍抚楚瑶的背,低声唤道:“小姐?瑶瑶?醒醒,不怕不怕,嬷嬷在呢……”
楚瑶的意识在眩晕的黑暗中沉浮,隐约听到奶娘焦急的呼唤。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,将意念从识海中那方剧烈震荡的空间抽离。纳灵壶和那关于“心田”的惊世信息,如同沉重的烙印,深深刻入她的灵魂深处。
她缓缓地、极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。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茫然,小嘴微张,虚弱地唤了一声:“嬷嬷……渴……”
“哎!好!嬷嬷这就给小姐倒水!”周氏见她醒了,松了口气,连忙起身去倒温水。
楚瑶靠在柔软的引枕上,小脸苍白,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让她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。然而,疲惫的眼底深处,却燃烧着两簇难以言喻的、兴奋与震撼交织的火焰。
壶中日月长,心田可自种。
这纳灵壶的秘密,远比她想象的……更加惊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