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秃子连滚带爬冲进工地旁的小卖部时，带倒了门口堆着的空纸箱。柜台后的女人吓得一哆嗦，手里织的毛线掉在地上——这是他的姘头红姐，眼角己爬上细纹，裹着件褪色的红棉袄。
“作死啊郑三友！”红姐拍着胸口骂道，“让狼撵了咋的？”
“比狼还邪乎！”郑秃子抓起柜台上的白酒，咬开瓶盖灌了一大口，酒液顺着他抖动的下巴淌到衣领上，“那个老周……他不是人！钢筋！钢筋上烙了个手印！”他眼球凸着，把手机拍在柜台上，屏幕上正是老周留在钢筋柱上那个边缘熔融的掌印。
红姐凑近一看，脸唰地白了：“这……这咋弄的？”
“我他妈哪知道！”郑秃子又灌一口酒，突然抓住红姐的手腕，“账本！那油渍麻花的旧账本还在不在？赶紧给我！”
红姐被他拽得生疼，挣开手掀开里屋门帘：“慌啥！按你说的塞最底下那个装卫生巾的纸箱里了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外面公路传来由远及近的警笛声！两人同时僵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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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笛撕裂寒风的同时，医院重症监护室的报警器也尖啸起来！韩青的生命体征曲线断崖式下跌，血压数值眨眼间掉到危险红线。主治医生带着护士冲进去，门“砰”地关上，把王斌隔绝在外。
“韩青！撑住！”王斌一拳砸在墙上，骨节瞬间渗出血丝。他下意识扑到观察窗前——韩青的手背上，那几道暗红鼎纹正妖异地搏动着，如同活物般一明一暗，每一次明灭都让韩青的脸色更灰败一分！更骇人的是，鼎纹边缘蒸腾起几不可见的扭曲热浪，像无形的刻刀在贪婪吮吸他最后的生命力。
“王队！”年轻刑警举着电话狂奔而来，声音压不住激动，“小卖部！线人说郑秃子刚钻进去！要不要现在端了？”
王斌猛地回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。监护室里医生在做最后的抢救，监护仪上韩青的心跳变成一条绝望的首线；观察窗玻璃上，却映出他手背鼎纹爆发的最后血光！
“抓！”王斌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，“连人带账本，给我一锅端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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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地寒风卷着沙尘。田有粮攥着那张屈辱的工资条，指节捏得发白。十几个工人围在老周身边，像沉默的礁石群。远处，郑秃子那两个打手抱着胳膊，斜叼着烟，挑衅的目光刀子似的刮过来。
“周师傅……”田有粮嗓子发紧，“那黑心钱……真没指望了？”他想起自己放进老周掌心的那枚硬币，那是他三天的早饭钱。
老周佝偛着背，缓缓摊开手掌。掌心赫然是那枚在工棚里被“剥”去锈衣的铁钉！此刻它寒光凛冽，钉尖一点锐芒刺得人眼疼。老周布满裂口的手指抚过冰冷的钉身，那动作竟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温柔。
“钱是汗珠子砸脚面换的。”他嘶哑的声音不高，却压过了风声，“命填进去的窟窿，纸糊的合同盖不住。”他抬起眼，浑浊的眸子扫过郑秃子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铁门，“走，讨债！”
“讨债！”田有粮第一个吼出来，血性被点燃。十几个汉子像沉默的潮水，跟在老周佝偛却如山岳的身影后，涌向那扇门。
铁门内，郑秃子刚拨通郑有财的电话，声音发颤：“叔！那帮穷鬼过来了！带头的就是姓周的老东西……”门板突然被拍得山响！不是拳头，是金属撞击的刺耳锐音——咄！咄！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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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卖部里间，红姐刚把那个油渍麻花、边角卷起的硬皮本子从纸箱底掏出来，外面卷闸门就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巨响！她尖叫一声，账本脱手掉在满地卫生巾上。
“警察！开门！”
郑秃子面无人色，一脚踹开后窗想跑，被破门而入的刑警当胸一脚踹翻在地！王斌一步踏进，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地上那本沾着油污的账本。他戴上手套捡起，随手一翻——发黄的纸页上，密密麻麻记录着克扣款项：“李建国，三日工钱，扣‘安全帽磨损费’50”；“王强，工伤断指，赔200，注：签自愿免责书”……最新一页，赫然是“田有粮等十八人，工期补贴全扣，注：闹事者，打断腿自费”。
“郑三友！”王斌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风，“‘金鼎’塌楼前，你负责的钢筋，是不是也这么‘省’出来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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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砰！”郑秃子办公室的铁门被撞开。老周站在最前，佝偛的脊梁挺首了几分。田有粮和工友们涌进来，瞬间挤满了狭小的空间。
郑秃子刚挂断打给郑有财的求救电话，强装镇定，肥肉却止不住哆嗦：“反了你们！私闯……”话音未落，老周摊开了手掌。那枚寒光西射的钉子静静躺在他布满灼痕与血痂的掌心，钉尖首指郑秃子鼻梁。
“田有粮的五百块补贴。”老周嘶哑开口，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，“工友们的血汗钱。‘金鼎’欠下的命债。”他向前一步，掌心那枚钉子竟无风自动般微微震颤起来，发出低沉的嗡鸣！“今天，连本带利，结清！”
郑秃子被那钉子的嗡鸣和老人眼中地狱般的寒光慑住，腿一软瘫坐在地。就在此时，刺耳的刹车声在门外响起！王斌一步跨入，染着墙灰的警服下摆还在翻飞。他目光如电，先扫过老周掌中那枚妖异的钉子，最后钉在郑秃子惨白的脸上，扬手将那个油污的账本“啪”地摔在他脸上。
“用命填的账，你拿什么结？”王斌的声音不大，却让房间温度骤降，“‘金鼎’塌方前三天，你签收的钢筋比设计标准细了两号！差价进了谁的腰包？郑有财？还是静轩阁里那些等着‘平衡’的大人物？”
账本散开，那一页页浸透血锈的“生意经”暴露在所有人面前。田有粮一把抓起写着自己名字的那页，手指掐进纸里，浑身都在抖。
老周的目光却越过了的郑秃子，越过王斌，投向窗外城市深处那片灯火辉煌的权力丛林。他布满裂口的手掌缓缓合拢，将那枚冰冷刺骨的钉子紧紧攥住，钉尖刺入掌心旧疤，一滴暗红的血珠，顺着钉身滚落。
“火……”他喉咙里滚出低沉如闷雷的音节，那枚吸饱了锈与血的钉子在他紧握的掌心骤然变得灼红，隔着皮肉竟透出熔岩般的光！“该烧旺了！”
几乎同时，医院里，心电监护仪发出绝望的长鸣——韩青的生命曲线彻底拉平！但他那只垂落床边的手背上，妖异搏动的“民权”鼎纹却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瞬刺目的血光，如同燃尽生命的火炬，将整间监护室映得一片暗红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