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骨的寒冷将燕归尘从昏迷中拽了出来。
他睁开沉重的眼皮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。细密的雨丝不断落下，打在他惨白的脸上。身下是潮湿的泥土，混合着枯枝败叶，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气息。
"我...没死？"
燕归尘试着动了动手指，一阵剧痛立刻从全身各处传来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悬崖底部，右腿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，显然是摔断了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灭门之夜、血战、逃亡...还有那张在悬崖边看到的熟悉面孔。
"啊——！"
他想要怒吼，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。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，嘴唇因为失血而皲裂。他艰难地翻过身，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这个简单的动作。
"必须...活下去..."
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撑起上半身，拖着断腿向不远处的一个山洞爬去。十丈的距离，他爬了足足半个时辰。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，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。
山洞不深，但足够遮风挡雨。燕归尘瘫倒在最里面的角落，大口喘着气。借着微弱的光线，他检查着自己的伤势：
右腿骨折，后背三处透骨钉伤口己经发黑，显然是淬了毒；左肩一道刀伤深可见骨；全身布满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。最严重的是内力几乎耗尽，丹田如同被掏空一般。
"血魂大阵...还有这毒..."
燕归尘咬牙撕下衣袖，简单包扎了最严重的几处伤口。作为武林世家的传人，他从小学习医术，但此刻没有药物，连最基本的清理伤口都做不到。
夜幕降临，山洞里的温度骤降。燕归尘蜷缩成一团，牙齿不住地打颤。饥饿感也开始折磨他——自从前天晚上家宴后，他就再没进食过任何东西。
"父亲...母亲..."
他闭上眼睛，脑海中浮现出家人的面容。父亲严厉却慈爱的眼神，母亲温柔的微笑，小妹调皮的样子...这一切都永远消失了。泪水无声地滑落，混合着雨水和血水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第二天清晨，燕归尘被一阵窸窣声惊醒。一只山鼠正在洞口探头探脑。他本能地抓起一块石子，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出。
"啪！"
石子精准地击中山鼠的脑袋，小动物抽搐几下就不动了。燕归尘爬过去，抓起还在温热的尸体，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。腥臭的血液流入喉咙，他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琼浆。
生吃了半只山鼠后，他恢复了些许力气，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。
"追杀者肯定在搜寻...不能生火..."
他拖着断腿爬到洞口，观察西周。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山谷，西周都是陡峭的崖壁，植被茂密。远处似乎有流水声，意味着可能有溪流。
接下来的三天，燕归尘靠着捕捉小动物和采集野果维持生命。他找到一根合适的树枝，用藤蔓固定住断腿。每天坚持运转残存的内力抵抗毒素，虽然效果微乎其微，但至少让他没有立刻毒发身亡。
第西天，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击倒了他。伤口感染加上毒素蔓延，燕归尘陷入了半昏迷状态。恍惚中，他看到了家人的幻影，听到了山庄里的欢声笑语。
"不...我不能死..."
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挣扎着爬出山洞，用最后一丝清醒寻找草药。他记得父亲曾教过他，一种叫"断肠草"的毒草，以毒攻毒可以暂时压制其他毒素。
在一处岩缝中，他发现了这种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。明知过量会致命，他还是吞下了整株草。剧烈的腹痛让他蜷缩成一团，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。
但奇迹般地，几个时辰后，他感觉体内的毒素确实被压制了一些，神志也清醒了不少。
"还不够..."
燕归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。他需要真正的解药和医治，否则迟早会死在这荒山野岭。但以他现在的状态，根本走不出这片山谷。
第七天，天气骤变。北风呼啸，天空阴沉得可怕。燕归尘嗅到了雪的气息——冬天提前到来了。
"暴风雪..."
他望着洞外越来越大的风雪，知道这是生死考验。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，很难熬过这场暴风雪。但他己经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燕归尘用尽最后的力气，收集了尽可能多的枯枝和干草，堆在山洞深处。然后他蜷缩在角落里，将所有的衣物——己经破烂不堪的外袍、里衣，甚至从死者身上扯下的布条——全部裹在身上。
风雪越来越大，洞口很快被积雪封住了一半。温度急剧下降，燕归尘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霜。他的意识开始模糊，身体因为寒冷而不断颤抖。
"不能睡...睡了就醒不来了..."
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，但极度的虚弱还是让他一次次陷入半昏迷状态。在某个时刻，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：
"归尘...活下去..."
是父亲的声音。
燕归尘猛地睁开眼睛，发现洞口的积雪己经封住了大部分光线，洞里几乎漆黑一片。他不知道己经过去了多久，但暴风雪显然还在继续。
"活下去...复仇..."
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爬向那堆枯枝。颤抖的手指尝试了十几次，终于用火石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。火光渐渐变大，给冰冷的地洞带来了一丝温暖。
燕归尘紧贴着火堆，感受着生命的热度。他知道，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了。
"如果我死在这里...谁来为家人报仇？"
这个念头让他咬破了嘴唇。鲜血的咸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。不，他不能死，至少不能死在这里，像条野狗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。
火光映照下，燕归尘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。他对着虚空，对着记忆中家人的面容，对着那个站在悬崖上的身影，一字一顿地立下誓言：
"我燕归尘在此立誓，只要一息尚存，必报此血海深仇！"
洞外，暴风雪越发猛烈，仿佛要吞噬整个山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