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他的月亮在发光
>段嘉许回家时,桑稚正捏着两道杠的验孕棒发抖。
>“只只,手怎么这么凉?”他皱眉握她手腕的瞬间,验孕棒啪嗒掉在地上。
>空气凝固三秒,他忽然单膝跪地吻她指尖:“段太太,这次换我当你的月亮。”
>深夜她辗转难眠,却被温热掌心覆住小腹。
>“怕吗?”黑暗中他声音沙哑。
>桑稚摇头,转身埋进他怀里:“段嘉许,你要当爸爸了。”
>他低笑收紧手臂:“嗯,早准备好了——从你说‘我愿意’那天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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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生间的顶灯白得刺眼,冰冷的光线打在桑稚身上,让她的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。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浴缸边缘,目光死死钉在右手紧攥着的那根小小的塑料棒上——那上面清晰得近乎残酷地印着两道横杠。一道深红,一道,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,刚刚显现。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声音大得盖过了浴室换气扇微弱的嗡鸣。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指尖,让捏着验孕棒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冷,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,顺着脊椎一路爬升,冻得她牙关都有些发紧。脑子里一片混乱的空白,只有那两道杠在视野里无限放大,旋转。
怎么会?明明……明明才刚结婚三个月。那些对未来模糊的、带着玫瑰色光晕的规划里,似乎并没有这么快就包含一个如此具体而真实的小生命。她茫然地低下头,视线落在自己平坦依旧的小腹,那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却无声无息地孕育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。
就在这时,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熟悉声响,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。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踏在地板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心弦上。
“只只?”段嘉许清朗的嗓音穿透门板传来,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,却依旧温和,“我回来了。”
桑稚猛地一颤,像受惊的小动物。慌乱瞬间攫住了她,几乎是条件反射,她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的“罪证”藏起来,可越急越乱,那根小小的塑料棒反而像有了生命,在她汗湿的掌心打滑。她下意识地把它死死攥紧,指节用力到泛白,然后胡乱地塞进睡衣宽大的口袋里,心脏跳得快要炸开。
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。段嘉许探进头来,额前几缕碎发随意垂落,柔和了他稍显锐利的轮廓。他穿着挺括的黑色衬衫,领口解开了一颗纽扣,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,袖口挽到小臂,显出几分干练的随意。然而,当他看清浴缸边坐着的桑稚时,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瞬间凝住,笑意像退潮般迅速敛去。
“怎么了?”他几步跨进来,眉头习惯性地蹙起,带着不容错辩的关切。浴室明亮的灯光下,她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嘴唇抿得紧紧的,眼神茫然失焦,整个人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。
他自然地伸出手,想要像往常一样碰碰她的脸颊,却在指尖触到她手腕皮肤的瞬间,动作顿住了。那手腕冰凉得惊人,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。
“手怎么这么凉?”他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,大手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,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。
这一握,成了压垮桑稚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她本就僵硬的手指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外力,手腕处传来的属于他的、截然不同的温热触感,像一道细小的电流,击溃了她勉力维持的防线。
“啪嗒。”
一声轻响,清脆得在过分安静的浴室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那根被汗水浸得微湿、被她死死攥着的验孕棒,终究还是从她虚软无力的指间滑脱,掉落在光洁冰冷的瓷砖地面上。它无辜地躺在那儿,那两道刺目的红杠,在白色瓷砖的映衬下,像两团燃烧的火焰,赤裸裸地宣告着一个无法再被掩藏的事实。
空气骤然凝固。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桑稚的呼吸停滞了,大脑一片空白,甚至不敢去看段嘉许的脸。只能感受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,在那一瞬间,猛地收紧,力道大得让她骨头都有些发疼。
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小小的空间,只有换气扇还在徒劳地转动,发出单调的嗡鸣。
一秒,两秒,三秒……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桑稚死死盯着地面上的验孕棒,不敢抬头,巨大的无措和恐慌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。他会怎么想?惊讶?无措?还是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?毕竟,他们才刚刚开始新婚生活。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冲撞的声音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静默压垮,眼眶酸涩得快要承受不住时——
视线边缘,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,突然在她面前矮了下去。
桑稚怔怔地、有些僵硬地抬起眼睫。
段嘉许单膝跪在了她面前冰冷的地砖上。他那双总是蕴着三分戏谑、七分深情的桃花眼,此刻亮得惊人,像沉静的湖面骤然投入了星辰,所有复杂的情绪——惊愕、震动、难以置信——最终都沉淀、汇聚成一种滚烫的、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,牢牢锁定了她。
他的目光如有实质,烫得桑稚心尖一颤。
没有任何言语,他伸出修长的手指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,轻轻捏住她冰凉的、还在微微发抖的指尖,然后,低下头,温热的、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唇,无比郑重地印在了她的指尖上。
那触感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,却带着足以融化冰雪的热度。
桑稚像被那温度烫到,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,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段嘉许抬起头,仰视着她,眼底的笑意如同春水破冰,汹涌地漫上来,温柔得不可思议。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上:
“段太太,”他顿了顿,笑意更深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和不容置疑的承诺,“这次,换我来当你的月亮。”
所有的慌乱、无措、寒冷,在他这句沉甸甸的承诺里,如同阳光下的薄雾,倏然消散。一股暖流猛地冲上眼眶,桑稚的视线瞬间模糊了。她再也忍不住,伸出手臂,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单膝跪地、承诺要成为她整个宇宙的男人,把滚烫的眼泪埋进他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温暖颈窝里。
夜己深,浓重的墨色浸染了城市,窗外只剩下远处零星几点灯火,在寂静里顽强地亮着。
宽大柔软的床上,桑稚却毫无睡意。身体明明疲惫不堪,意识却异常清醒,像一根被绷紧的弦。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,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,生怕惊扰了什么。指尖无意识地、带着一种新奇又懵懂的珍重,轻轻覆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。那里,正悄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一个微小的生命,像一颗刚刚落入沃土的种子,带着未知的力量,在她身体里生根发芽。
这认知让她心头发软,却又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和轻微的战栗。未知的旅程,陌生的角色,生理的变化……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纷乱地碰撞。
就在她又一次试图调整姿势,寻找一个能容纳所有心绪的角落时,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,带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度,无声无息地覆上了她搁在小腹上的手背。
那掌心干燥而温暖,像一张无形的网,温柔地包裹住她所有的不安和那只护着小腹的手,也稳稳地覆盖在了那孕育着新生命的秘密之地。
桑稚的身体微微一僵。
黑暗中,段嘉许低沉而微哑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,带着睡意朦胧的颗粒感,却异常清晰:
“怕吗?”
只有简单的两个字,却精准地戳中了她心底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忐忑。他总能这样,在她自己都尚未理清的思绪里,一眼看穿最核心的那一点波动。
桑稚鼻尖一酸,没有立刻回答。她只是在他温热的掌心里,缓缓地、彻底地转过了身。黑暗中,她看不清他的脸,只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,温热地拂过她的额发。她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兽,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整个埋进他宽厚坚实的怀抱里,脸颊紧紧贴着他柔软的棉质睡衣,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令人心安的熟悉气息和体温。
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和沐浴后的清爽味道交织在一起,是她最熟悉、最依恋的味道,此刻成了最强大的镇定剂。
“段嘉许,”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出来,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鼻音,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柔软和郑重,“你要当爸爸了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清晰地感觉到环抱着她的那双手臂,蓦地收紧。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守护,将她更密实地圈入他的领域。隔着薄薄的衣料,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。
一声低沉愉悦的笑声,如同大提琴最醇厚的低音弦被轻轻拨动,在寂静的夜里漾开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,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,声音里蕴满了笑意,还有一丝早有预料的笃定,“早准备好了——”
他顿了顿,温热的唇在她发间印下一个轻吻,带着无尽的珍视和承诺:
“从你说‘我愿意’那天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