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月,青石板上生满青苔。沈砚白收了油纸伞,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,踏进「醉仙楼」时,木格窗棂正漏进一缕天光。
"客官,打尖还是住店?"小二擦着桌子迎上来。
"老规矩,两斤女儿红,一碟茴香豆。"沈砚白抖了抖衣摆上的水珠,目光扫过满堂酒客。角落里两个镖师正压低声音议论:"听说青龙会的人在找'天机令',谁拿到就能号令天下豪杰......"
话音未落,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沈砚白抬头,正见个红衣女子踩着酒坛翻下楼来,手中软鞭卷起掌柜怀中的木匣。
"站住!"沈砚白脚尖点地,如飞燕般掠过酒桌,手中折扇啪地展开,拦住女子去路。西目相对时,他瞥见对方眼角的朱砂痣,恍惚间竟觉得似曾相识。
"阁下拦路,是想分一杯羹?"女子轻笑,鞭梢卷起劲风。
沈砚白折扇轻转,卸去来势:"姑娘可知,这木匣里装的是醉仙楼百年窖藏的女儿红?"
女子一愣,木匣应声落地,酒香西溢。掌柜哭丧着脸冲出来:"我的酒啊!"
"对不住了。"女子吐了吐舌头,纵身跃上窗台,"改日请阁下喝酒赔罪!"
沈砚白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这时,邻桌的灰衣老者突然开口:"小友,可知那女子是谁?"
"愿闻其详。"
"她是'赤练'苏瑶,江湖人称'玉面罗刹'。"老者斟了杯酒,"不过,她要找的可不是什么美酒。"
沈砚白端起酒杯,酒香混着雨水的气息:"晚辈倒是觉得,比起那虚无缥缈的'天机令',这杯酒更实在。"
此后数月,沈砚白游历江湖,时而在塞北的风沙中纵马,时而在江南的烟雨里泛舟。他结识了说书人老周、卖艺的兄妹、劫富济贫的独行侠,也遇到过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。每到一处,他总要寻个酒馆,与陌生人推杯换盏,听他们讲述各自的故事。
这日,他在洛阳城外的破庙避雨,又遇见了苏瑶。她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,衣袂染血却依旧神色从容。沈砚白折扇出鞘,化作一柄软剑,剑气如虹。
"来得正好!"苏瑶甩出软鞭,缠住一名敌人咽喉。
两人并肩作战,配合默契。待黑衣人退去,苏瑶倚着庙柱笑道:"看来本姑娘这顿酒是赖不掉了。"
月光透过残破的庙顶洒落,沈砚白为她包扎伤口:"你为何执着于'天机令'?"
苏瑶望着夜空,眼中闪过一丝落寞:"我爹当年为了保护'天机令',死在青龙会手中。"她握紧拳头,"我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。"
沈砚白沉默良久:"可你有没有想过,就算拿到'天机令',就能改变什么?"
苏瑶愣住。这时,远处传来马蹄声。沈砚白拉着她躲进暗处,只见一队青龙会的人疾驰而过,为首的正是那个在醉仙楼听到的神秘人物——"鬼面修罗"。
"明日午时,城西破窑,带上'天机令'。"鬼面修罗的声音冰冷刺骨。
沈砚白与苏瑶对视一眼,心中己有计较。
次日,破窑内。鬼面修罗看着空无一物的场地,怒不可遏:"苏瑶,你敢耍我?"
"耍你的人不是我。"沈砚白从阴影中走出,手中折扇轻摇,"所谓'天机令',不过是江湖人编造的谎言,用来挑起纷争罢了。"
"一派胡言!"鬼面修罗挥剑刺来。
激战中,沈砚白的折扇被削断,露出里面暗藏的软剑。剑气纵横间,他瞥见苏瑶趁机扯下鬼面修罗的面具——竟是青龙会的左护法!
"原来如此。"沈砚白冷笑,"你自导自演这场戏,就是为了号令江湖?"
左护法见阴谋败露,欲要逃走。苏瑶甩出软鞭,缠住他脚踝:"杀父之仇,今日必报!"
剑光一闪,左护法倒地。苏瑶望着手中的鲜血,突然有些恍惚。沈砚白递上酒葫芦:"喝口酒吧,一切都结束了。"
夕阳西下,两人并肩走在官道上。苏瑶将软鞭系在腰间,恢复了寻常女子的装扮:"接下来,你打算去哪?"
沈砚白望着天边的晚霞:"继续游历江湖,喝酒,听故事。"他转头笑道,"要不要一起?"
苏瑶挑眉:"本姑娘凭什么跟你走?"
"就凭......"沈砚白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,与苏瑶腰间的玉佩严丝合缝,"二十年前,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。"
苏瑶愣住,眼眶渐渐。原来,他们的父亲本是生死之交,只因江湖恩怨被迫分离。而这半块玉佩,正是两家约定的信物。
"好,我跟你走。"苏瑶接过酒葫芦,仰头饮下一大口,"不过丑话说在前头,本姑娘可不会让着你。"
沈砚白大笑:"求之不得!"
此后,江湖上少了"玉面罗刹"和神秘剑客,却多了一对逍遥自在的侠侣。他们时而在江南折花,对春风与红蜡;时而在江北饮马,对西风与黄沙。
他们不再执着于江湖恩怨,也不求英雄名讳。对他们来说,最珍贵的,不过是与知己相逢,醉眼笑看万斗烟霞,在这快意恩仇的江湖中,寻一处心安之所。
而关于"天机令"的传说,也渐渐成为了说书人口中的一段故事,供后人饮酒时笑谈。毕竟,在这偌大的江湖里,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名利权势,而是那份 freely 不羁、潇洒自在的心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