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期总是过的很快,一眨眼,便到了除夕。
除夕夜的唐家别墅,灯火通明,暖意融融。巨大的圆桌旁,唐家三代齐聚,珍馐美馔摆满桌面,年味十足。然而,空气里弥漫的不仅仅是食物的香气,还有一丝沉重——属于唐子安父母的两个位置,此刻空荡荡的,无声地提醒着这个家庭的缺失,让本该纯粹的喜庆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阴翳,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沉闷。
主位上,精神矍铄的唐老爷子抿了一口温好的黄酒,目光扫过满堂儿孙,最后落在安静啃着糖醋排骨的唐子安身上,欲言又止。最终,老爷子只是又抿了一口酒,没再开口。
看着气氛沉闷,唐子安放下筷子,轻声提议:“子锋、子琦,外面好像有人放烟花了,我们去看看?” 堂弟唐子锋立刻响应:“好耶!走,姐!” 堂妹唐子琦也笑嘻嘻地站起来:“去放我们买的仙女棒!”
三个年轻人离席,屋内只剩下长辈和几位堂哥。门关上的瞬间,那丝无形的、关于唐子安终身大事的硝烟味,才在成年人之间悄然弥漫开。
“唉……” 大伯母看着关上的门,率先叹了口气,脸上带着复杂的愁绪,“安安这孩子,一个人安安静静的,也不喜欢出门交际,实在是让人担心。” 她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你们看人家绪风那孩子,从小看着长大的,知根知底!人品、能力、相貌,哪样不是顶尖的?关键是对我们安安那份心,藏都藏不住!搬个家都能‘刚好’搬成楼上楼下,这份心意,啧啧…” 她意有所指,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期盼。
旁边瘫在舒适沙发椅里、致力于将“咸鱼”精神贯彻到底的大伯父唐子恒,闻言掀了掀眼皮,慢悠悠地吐出鱼刺:“嗯,绪风…是不错。” 语气勉强算是认同,但姿态依旧慵懒。
“好什么好!” 唐子元剑眉紧锁,声音冷硬如铁,带着兄长特有的保护欲,“老牛吃嫩草!八岁!爸,您算算,八岁是什么概念?安安才多大?二十出头,心思单纯得很!言绪风那老狐狸在商场都混成精了!他那点心思,路人皆知!安安现在这样懵懵懂懂就挺好,离他远点!” 他看向门口的眼神充满了警惕,仿佛言绪风随时会闯进来叼走自家小白兔。
挨着唐子元坐的二堂哥唐子诚用力点头,艺术家不羁的长发都甩动起来:“大哥说得对!安安正是追求艺术和事业的黄金时期!不能被套路束缚了!绪风哥那张脸和身材…呃,是还行,但那是糖衣炮弹!安安心思简单,容易上当!” 他自动忽略了唐子安在音乐上的成熟心智。
“噗,” 二伯母笑着接话,“我觉得吧,绪风条件确实没得挑。不过安安现在这样也挺好,不急。” 她旁边的二伯父唐子轩正拿着筷子对着清蒸鲈鱼研究光影构图,闻言头也不抬:“嗯,绪风那皮相骨相,倒是挺不错,小姑娘家家的,谈个恋爱也不亏。”
唐老爷子听着儿女们争论,捋了捋胡子,最终摆摆手:“行了行了,孩子还小,又刚……这事儿先放放吧。不过绪风那孩子,确实是个良配,你们当哥哥姐姐的,平常也多留心看着点安安。” 算是暂时压下了这个话题。
屋外,唐子安正仰头看着唐子锋点燃的烟花在夜空中璀璨绽放,五彩的光芒映亮了她沉静的脸庞。屋内隐约的争论声被爆竹声掩盖,她只觉得出来透口气后,心情轻松了许多,并未察觉那场关于她的“风暴”。
硝烟暂歇,年还得过。
初西,按惯例去言家拜年,特意避开了最热闹的走亲访友高峰期。唐子安拎着王妈精心准备的年礼,被言母热情地迎进门。
言家宅邸是另一种风格的中式大气。言父儒雅稳重,言母热情似火,拉着唐子安的手嘘寒问暖,从腿恢复得怎么样到新歌写没写,眼神热切得仿佛在看自家闺女。言绪风坐在一旁,穿着深色羊绒衫,气质温和内敛,偶尔接几句话,目光落在唐子安身上时,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和专注。
正寒暄着,楼梯上“咚咚咚”跑下来一个染着奶奶灰短发、穿着宽大卫衣、浑身散发着“我很潮我很酷”气息的少年,手里还抓着个游戏手柄。
“妈!我手柄没电了!充电器…” 少年嚷嚷着冲下来,看到客厅里的唐子安,声音戛然而止,眼睛瞬间瞪圆了。
“没规矩!这是你子安姐!” 言母嗔怪道。
少年——言家小弟言绪松,立刻收敛了张牙舞爪,但眼神里的好奇和兴奋藏不住。他凑过来,上上下下打量着唐子安,突然压低声音,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激动:“姐!你是不是…是不是那个写《百战成诗》的大神?!”
唐子安一愣,没想到在这里被认出来。她点点头:“是我。”
“卧槽!真是大神!” 言绪松瞬间化身小迷弟,游戏手柄都扔一边了,“姐!你那歌太炸了!歌词和曲都超级热血,配合那段唢呐!简首绝了!能给我签个名吗?签我手柄上!” 他眼神亮得惊人。
一顿饭在言母的热情投喂、言父的温和询问、言绪风的偶尔搭话以及言绪松持续不断的“大神膜拜”中度过。唐子安应对得体,但心思简单迟钝,对言绪风的目光并未深想,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。饭后不久,她便以“还有事”为由,婉拒了言母的极力挽留,离开了言家。
新年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。
假期余额很快清零。唐子安的生活重新回到“公司-练琴-家”的三点一线。咸鱼偶尔扑腾,灵感来了就写写谱子,更多时候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静。
而她参与录制的《天籁唱作人》,也如期上线,反响热烈。节目组官宣了第二期的首播时间——正月十六,元宵节的后一天。
新的篇章,似乎又在悄然翻开。唐子安看着手机上的日程提醒,靠在琴房的窗边,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上划过。窗外,城市华灯初上,映着她沉静而略显茫然的侧脸。
果然,人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,躺又躺不平,还是得找点事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