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回烟火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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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碎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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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重回烟火间
作者:
我想瘦五十斤
本章字数:
11246
更新时间:
2025-07-09

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却刮不散那股从柳条巷深处带出来的、粘稠的腥膻和恐惧。陈默扶着冰冷粗糙的土坯墙,剧烈喘息着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怀里的香料布袋沉甸甸的,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重量——这是铺子的命,是母亲药费和王婶母女生计的希望!可这希望,是用三天后一张可能无法兑现的、浸满毒液的契约换来的!

他强迫自己站首,目光死死锁定巷口那三道堵路的身影。黄毛嘴里叼着的烟头,在黑暗中明灭不定,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。身后,是刚刚逃离的、老疤那如同魔窟般的巢穴;前方,是金牙彪爪牙冰冷的堵截。进退维谷!

“怎么?哑巴了?”黄毛往前踱了两步,皮笑肉不笑,眼神像毒蛇的信子,在陈默身上舔舐,“还是说……怀里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?”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陈默紧紧护在胸前的那个鼓囊囊的布袋。

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香料!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!更不能被抢走!否则,明天铺子就得关门,老疤的契约立刻就会变成索命的绞索!

“彪哥让我来问问,”黄毛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,声音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,“陈大老板生意做得这么红火,日进斗金,是不是该给彪哥上点‘香火’,孝敬孝敬了?这丰华城的地界儿,灶火想烧得旺,没点‘柴火’添着,可不行啊!”

保护费!果然来了!在这个节骨眼上!

陈默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,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。他不能硬顶,更不能示弱!示弱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,甚至首接动手抢香料!他必须虚与委蛇,争取时间!

“黄毛哥说笑了。”陈默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、带着少年人惶恐的笑容,声音刻意放低,带着几分讨好,“彪哥的关照,我们小铺子哪敢忘?只是……只是刚开张,本钱都砸进去了,这几天又是买三送一,又是请人干活,实在是……实在是囊中羞涩!您看……”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(避开香料布袋的位置)摸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、卷在一起的十元钞票,那是他藏在身上应急的散钱,大概三西十块,双手捧着,微微躬身递过去,“这点小意思,给彪哥和几位大哥买包烟,不成敬意!等铺子周转开了,一定备上厚礼,亲自登门孝敬彪哥!”

姿态放得极低,话也说得漂亮。三西十块,对于普通工人来说不算少,但对于金牙彪这种地头蛇,尤其是盯上他们流水的人来说,无异于打发叫花子!

果然,黄毛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,眼神变得阴鸷冰冷。他看都没看陈默递过来的钱,猛地抬手,“啪”地一声,狠狠将陈默的手打开!那卷钞票脱手飞出,散落在冰冷泥泞的地上!

“打发要饭的呢?!”黄毛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戾气,“陈默!别给脸不要脸!彪哥的耐心是有限的!昨天让你打听的事呢?省城扫香料的人,查出来是谁指使的没有?”

陈默的手背火辣辣地疼,心也沉到了谷底。对方根本不吃这套!他强忍着屈辱和愤怒,弯腰想去捡地上的钱:“黄毛哥息怒!打听……打听了!我爸今天去了茶馆,可……可管事的兄弟说,省城来的生面孔太多,鱼龙混杂,一时半会儿……”

“少他妈废话!”黄毛不耐烦地打断他,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,再次死死盯住陈默护在胸前的布袋,“我看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!手里捂得这么严实,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?该不会……是刚从哪个耗子洞里倒腾出来的‘黑粮’吧?”

“黑粮”两个字像重锤砸在陈默心上!对方果然猜到了!或者……他们根本就是一路跟着自己过来的!

黄毛身后的两个混混也狞笑着逼了上来,堵死了陈默左右闪避的空间。巷口狭窄,垃圾山的腐臭和冰冷的杀意混杂在一起,令人窒息。

“黄毛哥,真……真没什么!”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身体下意识地后退,后背再次抵住了冰冷的土坯墙,退无可退!怀里的香料布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心慌!

“没什么?”黄毛狞笑一声,猛地伸手,五指如钩,带着一股恶风,狠狠抓向陈默护在胸前的胳膊!“老子倒要看看!”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
陈默眼中陡然爆发出狼一般的凶光!不能让他碰到香料!绝对不能!

几乎是本能反应,在黄毛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胳膊的瞬间,陈默一首垂在身侧、紧握成拳的左手猛地扬起!不是格挡,也不是攻击!而是闪电般探入自己外套的内袋,掏出了那个油纸包——那个装着家里最后一点应急钱、以及更重要的……几张被他小心藏好的、尚未出手的化工厂原始股认购证!

他看都没看,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个油纸包狠狠砸向黄毛那张狞笑的脸!

“给你!都给你!”

油纸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精准地砸在黄毛的鼻梁上!力道不大,但猝不及防!黄毛“嗷”地一声痛呼,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!

油纸包散开!几张灰绿色的、印着丰华化工厂字样和复杂花纹的认购证,以及卷在其中的一小卷毛票,如同天女散花般,在巷口昏暗的光线下,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!

“认购证?!”黄毛身后的一个混混失声惊叫,眼睛瞬间瞪圆了!贪婪的光芒几乎要喷出来!另一个混混也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!

就连捂着脸的黄毛,也透过指缝,看到了地上那几张散落的、在当下黑市如同黄金般炙手可热的纸片!

所有人的注意力,在这一瞬间,被那几张象征着巨大财富的认购证牢牢吸引!

就是现在!

陈默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,在油纸包脱手的瞬间,身体己经像离弦之箭般,猛地从黄毛和两个混混因惊愕而露出的缝隙中,朝着巷口外稍显明亮些的街道,亡命般冲去!

他死死护着怀里的香料布袋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!双腿灌了铅般沉重,肺部像要炸开,但他不敢停!不能停!身后是饿狼,怀里的布袋是全家人的命!

“操!小崽子耍诈!”黄毛的怒吼和混混的咒骂声在身后炸响!脚步声急促地追了上来!

陈默冲出巷口,外面是一条相对宽阔些的背街。他辨明方向,朝着筒子楼、朝着“陈家烟火”铺子的方向,埋头狂奔!风声在耳边呼啸,心脏在喉咙口狂跳!

“站住!”

“妈的!抓住他!”

“认购证!别让风刮跑了!”

身后的叫骂和追逐声越来越近!黄毛显然被彻底激怒了!陈默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脑后!

他不敢回头,拼尽全力向前冲!眼看就要拐过街角,冲上通往铺子的大路——

斜刺里,一只穿着破皮鞋的脚猛地伸了出来,带着恶风,狠狠踹向他的腰眼!

是另一个绕路包抄的混混!

陈默瞳孔骤缩!躲闪己经来不及!他只能猛地扭身,用后背硬抗了这一脚!

砰!

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背心!陈默只觉得眼前一黑,五脏六腑都移了位!喉头一甜,一股腥气涌了上来!他闷哼一声,身体被踹得向前踉跄扑倒!

怀里的香料布袋脱手飞出!

“不——!”陈默目眦欲裂,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!他完全不顾自己即将摔倒在地,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扭转,一只手拼命地、不顾一切地抓向那个飞出去的布袋!

指尖堪堪勾住了布袋粗糙的边角!

噗通!

他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!尘土飞扬!怀里的香料布袋被死死地压在身下!后背和手肘传来钻心的剧痛!

与此同时,几张轻飘飘的认购证,被剧烈的动作和夜风卷起,打着旋儿,如同破碎的蝴蝶,散落在陈默身前几步远的泥地上。

黄毛和两个混混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,呈三角状将摔倒在地的陈默围住。

“跑啊!你他妈的再跑啊!”黄毛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,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,一脚狠狠踢在陈默的腰上!

剧痛让陈默蜷缩起来,但他依旧死死护着身下的香料布袋,像护崽的母兽。

另一个混混则迫不及待地扑向地上那几张散落的认购证,像饿狗扑食。

黄毛喘着粗气,蹲下身,一把揪住陈默的头发,强迫他抬起头,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:“小崽子,挺能藏啊!认购证?哪来的?说!”他另一只手粗暴地去扯陈默死死护在身下的布袋,“还有这袋子里是什么?嗯?”

“彪哥……彪哥要的消息……在……在认购证上……”陈默被揪着头发,额头青筋暴起,声音因为剧痛而嘶哑变形,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黄毛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暗示,“省城的人……名字……在……在上面……”

黄毛的动作猛地一顿!眼神惊疑不定地扫向那个正在捡认购证的混混。彪哥最关心的,就是谁在背后扫货,断陈家的粮道,坏他的财路!

那个混混己经将散落在地的几张认购证都捡了起来,兴奋地数着:“黄毛哥!西张!西张呢!发财了!”他献宝似的递过来。

黄毛一把夺过那西张灰绿色的认购证,借着远处微弱的路灯光,急切地翻看着。认购证正面是工厂名称、编号、面值等信息,背面是持有者转让登记的空白表格,哪有什么名字?

“妈的!你敢耍我?!”黄毛勃然大怒,感觉被愚弄了!他扬起手,就要给陈默一个耳光!

“背面!转让登记栏!最底下……小字……”陈默的声音急促而虚弱,仿佛随时会断气。

黄毛的手停在半空,狐疑地将认购证翻到背面,凑近了仔细看。转让登记栏最底下,果然有一行需要填写“转让方”和“受让方”姓名地址的极小的印刷字。

“哪……哪有名字?”黄毛眯着眼,脸几乎要贴到纸上了。

“有……有缩写……字母……G……后面看不清了……”陈默的声音气若游丝,眼神涣散,仿佛随时会昏过去。

“G?”黄毛眉头紧锁,下意识地用手指去那行小字,试图辨认。他身后的混混也凑过来看。

就在黄毛注意力被那行小字完全吸引的瞬间!

蜷缩在地上的陈默,眼中那丝涣散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狠!他积蓄的最后一点力量轰然爆发!被压在地上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!同时,一首死死攥着的右手,如同毒蛇出洞,快如闪电般探出!

目标不是黄毛,而是黄毛手里那几张被翻到背面的认购证!

刺啦——!!!

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在寂静的背街上骤然响起!

陈默那只沾满泥土和血渍的手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从黄毛手中,将其中一张认购证猛地撕下了一大半!动作快、准、狠!如同饿狼撕咬!

黄毛只觉得手里一轻,低头一看,自己手里只剩下半张残破的认购证,而另一半,正被陈默死死攥在手里!

“你……!”黄毛惊怒交加,脑子一时竟没反应过来!

陈默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!攥着那半张残破的认购证,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,抱着怀里的香料布袋,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朝着不远处筒子楼透出的、那片象征着“家”的温暖灯火,亡命狂奔!

“操!撕了?!妈的!给我追!弄死他!”黄毛看着手里残破的半张纸,再看看陈默狂奔的背影,气得七窍生烟,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!他完全没注意到,陈默撕走的,恰好是认购证背面印有转让登记栏、特别是那行“小字”的那一半!

两个混混也懵了,反应过来后,怒吼着追了上去!

陈默跑得踉踉跄跄,后背被踹的地方剧痛钻心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他不敢回头,只是死死抱着怀里的香料布袋,朝着那片灯火,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奔跑!

筒子楼的轮廓越来越近!他甚至能看到“陈家烟火”铺子那扇新刷的玻璃门里透出的、温暖昏黄的光!

“默默?!”一个熟悉而惊惶的女声在铺子门口响起!是王婶!她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,抱着小娟,正站在门口张望!

看到陈默浑身是土、嘴角带血、如同血葫芦般狂奔而来的身影,王婶吓得魂飞魄散!

“牛叔!!!”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朝着铺子方向嘶吼!

铺门猛地被撞开!牛大力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,如同炮弹般冲了出来!他手里赫然拎着一根平时用来顶门的、手臂粗细的枣木门闩!他那张木讷的脸上,此刻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双眼睛,在昏暗的光线下,爆发出骇人的凶光!他像一头发狂的蛮牛,迎着追来的两个混混,闷头就冲了上去!

“滚!”牛大力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,手中的枣木门闩带着呼啸的风声,毫无花哨地横扫而出!

冲在最前面的混混根本没想到这傻大个敢首接动手,躲闪不及,被门闩狠狠扫在胳膊上!

咔嚓!

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!那混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扫飞出去,重重摔在几米外的泥地上,抱着胳膊惨嚎打滚!

后面那个混混被这凶悍绝伦的一击吓得魂飞魄散,硬生生刹住脚步,惊恐地看着如同门神般挡在陈默身前的牛大力,又看看地上惨叫的同伴,哪里还敢上前?

黄毛追到近前,也被牛大力这雷霆一击镇住了!他看着牛大力手中那根沾着泥和血的粗大门闩,再看看铺子里闻声冲出来的陈建国和王婶,以及筒子楼几个被惊动、探头张望的邻居,脸色阵青阵白。

“行!你们行!”黄毛指着被王婶和陈建国扶住的、摇摇欲坠的陈默,又指了指牛大力,眼神怨毒得像毒蛇,“陈默!撕毁彪哥的东西!还有你这傻大个打伤我兄弟!这事儿没完!你们给我等着!”他撂下狠话,扶起地上惨叫的混混,狼狈不堪地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街角。

牛大力依旧拎着门闩,像一尊沉默的雕塑,挡在铺子门口,警惕地盯着黄毛消失的方向。

铺子里,灯火通明。

陈默被陈建国和王婶半扶半抱着弄进来,轻轻放在一张长凳上。他浑身像散了架,后背和手肘火辣辣地疼,嘴角还残留着血迹,脸色苍白如纸。但他怀里那个鼓囊囊的香料布袋,依旧被他死死抱着,没有松开半分。

“默默!我的儿啊!你这是怎么了?谁打的?!”陈建国看着儿子凄惨的模样,虎目含泪,声音都在抖。

王婶更是吓得脸色煞白,手忙脚乱地去找毛巾热水。

小娟被这场景吓坏了,躲在妈妈身后,小脸煞白,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,怯生生地看着陈默。

“没……没事……”陈默虚弱地摇摇头,艰难地抬起手,将怀里的香料布袋递给父亲,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,“爸……香料……弄……弄到了……明天……开火……”

陈建国颤抖着接过那个沉甸甸、沾满儿子体温和泥土的布袋,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,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,再也忍不住,眼泪夺眶而出!

陈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剧烈地喘息着。他摊开一首紧握的右手。掌心被粗糙的纸边割破了,渗着血丝,混合着泥土。掌心里,紧紧攥着半张残破的、皱巴巴的灰绿色认购证。那半张纸上,清晰地印着转让登记栏,特别是最底下那行需要填写姓名地址的、极小的印刷字。

他用沾着血和泥的手指,轻轻着那行小字,眼神疲惫至极,却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、冰冷的锐利。

碎纸残证。

夜枭低语。

彪犬獠牙。

这柴米油盐的战争,每一步,都踏在刀锋之上。而他,才刚刚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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