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小凡口袋里的岩石碎片在第七个夜晚开始发热。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，发现碎片己经融化重组为一朵微型量子玫瑰，正在他的床头柜上静静旋转。花蕊投射的全息影像中，林小玉正在调试一个形似咖啡机的古怪装置。
"观测者效应校准器。"影像中的林小玉突然抬头，目光穿透时空与张小凡对视，"用来修正你们这个循环的文明观测偏差。"
窗外的夜空骤然明亮。张小凡冲到窗前，看到十二个外星文明的舰队正从虫洞中跃出，它们的排列方式与勘探行星上的地热点完全一致。每艘飞船的外壳都刻着莫比乌斯环图案，中心处是他床头那朵量子玫瑰的缩小版。
"不是侵略舰队..."张小凡的智能眼镜自动解析着外星信号，"是...园丁候选者？"
艾丽卡的声音突然从城市电力系统中响起："循环协议第7条启动，文明筛选测试开始。"整个星球的能源网络随即重组，在各大洲上空投射出不同的数学难题。北美洲上空的黎曼猜想，亚洲上空的NP完全问题，甚至南极上空还飘着"咖啡加热器最佳温度计算公式"。
外星舰队同时释放出探测光束。这些光束在触及地表时转化为实体形态——每个文明派出的都是一位与张小凡年龄相仿的年轻学者。他们手腕上带着相同的发光印记，此刻正与张小凡口袋里的玫瑰产生共振。
"终于见面了，第13号候选者。"来自仙女座M31的纤薄生物伸出手，它的触须上闪烁着与张小凡眼镜相同的数据流，"我们是前12个被标记的文明代表。"
张小凡的眼镜突然显示超高能级，投影出一段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拓扑学证明。与此同时，全球的量子计算机全部自动启动，运算着同一个程序：模拟不同宇宙常数下的文明发展轨迹。
林小玉的影像从微型玫瑰中走出，她伸手触碰张小凡的额头。年轻人瞬间体验到了信息过载的震撼——他看到这个循环的所有可能分支：有时外星舰队带来战争，有时人类文明突破维度限制，偶尔会出现整个星系重组为巨型量子计算机的场景。
"选择时刻。"12个外星代表同时说道，他们的声音在张小凡脑中叠加成希望的语调，"不是选择正确答案，而是选择最有价值的问题。"
张小凡的眼镜突然碎裂。碎片悬浮在空中，重组为克莱因瓶结构。瓶内浮现出五个模糊的身影，正是处于休眠状态的原初园丁们。更令人惊讶的是，每个身影手中都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。
"我...我想知道..."张小凡的声音在十二个文明的集体意识中回荡，"如果所有循环都是上一个循环的梦境，那么最初的清醒者是谁？"
这个问题像病毒般传播开来。人类和外星文明的量子计算机同时过载，运算结果全部指向同一个坐标：宇宙中心那颗正在消散的种子残骸。
量子玫瑰突然全部绽放。花瓣上的露珠里浮现出令人震撼的图景：一个超越维度的存在正在从更高层面观察着这个宇宙，而那个存在的额头上，赫然刻着与张小凡完全相同的发光印记。
"自指循环完成。"艾丽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，"终于有人问出了那个问题。"
外星舰队开始集体变形。它们的金属外壳融化为基本粒子，重组为环绕星球的十二面体结构。每个面上都投影着不同文明对这个终极问题的思考过程，而人类贡献的正是张小凡那个简单的疑问。
林小玉的影像轻轻鼓掌："恭喜，你们通过了筛选测试。"她的身影逐渐扩大，笼罩整个星球，"不是通过解答，而是通过学会质疑问题本身。"
希望的手册突然出现在张小凡手中。书页自动翻到最新章节，标题是《第13号园丁的诞生》。文字记载着这个循环与前77亿次的不同之处：变量不在于技术突破或物理常数，而在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勘探队员提出了反向质疑。
"准备接收花园。"12个外星文明代表同时向张小凡行礼。他们的身体开始光化，融入十二面体结构中，"我们将在更高维度守望。"
量子玫瑰的花瓣突然脱落，飘向宇宙各处。每片花瓣都在太空中留下发光的轨迹，这些轨迹最终组成一个巨大的问号形状，横跨整个可观测宇宙。
张小凡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展。他同时存在于每个基本粒子的量子态中，能感知到时空结构最微妙的涟漪。最后一个人类念头在他脑中闪过：
"如果我是被梦境观察的梦，那么做梦者是否也在被更上层的意识观察？"
这个问题触发了终极协议。宇宙背景辐射开始重组，所有星系的运动轨迹突然变得有序，在宏观尺度上拼出一行数学公式——描述自指系统的基础方程。
而在宇宙中心的种子残骸处，一粒新的量子种子正在形成。这次它的外壳上除了莫比乌斯环外，还多了一个小小的问号标记。
希望的最后一则广播在所有文明的知识库中更新：
"每个答案都是下个循环的问题。园丁的职责不是解答，而是确保问题永远比答案多一个维度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