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青禾蹲在院里翻晒黄豆，圆滚滚的豆子在竹匾里滚来滚去。
陆念禾小手扒着竹匾边，捡了颗最大的往嘴里塞。
“妈妈，这豆子能吃吗？”
“生的不能吃，会肚子疼。”苏青禾拍掉他手里的豆子，“等做成豆腐就给你吃。”
王嫂挎着菜篮子经过，探头看了眼：“要做豆腐？这可得费不少劲。”
“我妈寄来的黄豆，得很。”苏青禾首起腰，“王嫂要不要来帮忙？中午管够吃。”
“那敢情好！”王嫂把菜篮子往墙上一挂，“我最会滤豆浆，当年在生产队……”
正说着，林岚背着工具包回来，看到竹匾里的黄豆，脚步顿了顿。
“做豆腐？”她放下工具包，“需要石磨吗？我知道仓库里有个旧的。”
“真的？”苏青禾眼睛一亮，“我正愁没磨盘呢。”
“我去叫两个战士来抬。”林岚转身就要走，被苏青禾拉住。
“不用麻烦战士，我们自己来就行。”她指了指墙角的扁担，“我跟王嫂能行。”
石磨抬回来时，累得苏青禾胳膊都快断了。
灰扑扑的磨盘上刻着细密的纹路，中间的轴眼还能用。
林岚找来机油，往轴眼里滴了几滴，转动时顿时顺畅了不少。
“这手艺，不去修农具可惜了。”王嫂擦着汗，“比后勤那帮小子强。”
泡好的黄豆倒进磨盘，苏青禾推着磨杆，石磨吱呀作响。
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磨盘往下淌，滴进下面的木桶里，带着股清甜味。
陆念禾举着个小碗，蹲在木桶边，想接豆浆喝。
“还没煮呢，有腥味。”苏青禾刮了点豆浆给他，“尝尝鲜就行。”
磨到一半，张倩倩背着药箱晃过来，闻到豆浆香眼睛亮了。
“青禾姐，做豆腐呢？”她往院里瞟，“我听说生豆浆有毒，喝了会拉肚子。”
“煮沸了就没事。”苏青禾推着磨杆，头也没抬，“张护士还是多关心自己吧，昨天王嫂看见你在卫生队偷偷哭。”
张倩倩脸一红：“我那是眼睛进沙子了……”
“沙子总往你眼睛里跑？”林岚往磨盘里添豆子，“上次拆信时也进沙子了？”
张倩倩被堵得说不出话，捏着药箱的手紧了紧，转身走了，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墙角的野草。
豆浆煮好时，香气飘得满家属院都是。
陆念禾扒着灶台，小鼻子吸个不停：“妈妈，什么时候能点卤？”
“等凉到八十度。”苏青禾往锅里撒了把盐，“这是我妈教的诀窍，温度不对点不出嫩豆腐。”
点卤时，王嫂屏住呼吸，看着豆浆慢慢凝结成脑。
“成了！”她拍手，“比我娘家做的还嫩！”
林岚用勺子舀了点，放在嘴里尝了尝：“味道不错，比供销社卖的香。”
豆腐刚倒进铺好纱布的木框里，陆怀山回来了。
“好香！”他进门就往灶台边凑，“做豆腐了？”
“嗯，等会儿给你拌个小葱豆腐。”苏青禾往木框上压石头，“得压半个时辰才能成型。”
“我来帮忙。”陆怀山挽起袖子，接过苏青禾手里的石头，“今天训练时还念叨你做的菜呢。”
“少来这套。”苏青禾往他手里塞了块刚成型的豆腐，“尝尝生的，甜丝丝的。”
陆念禾举着块豆腐跑过来，往爸爸嘴里塞：“爸爸，比食堂的好吃！”
“那是，也不看是谁做的。”苏青禾笑着说，眼角的余光瞥见院门口的张倩倩。
张倩倩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，手里拿着个空饭盒，估计是想讨块豆腐。
看到陆怀山在，她脸上堆着笑：“陆团长也在啊，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……”
“不用了，我们人手够。”陆怀山往嘴里塞豆腐，“张护士还是回去吧，免得又进沙子。”
张倩倩脸上的笑僵了僵，转身走了，饭盒在手里晃来晃去。
豆腐成型时，夕阳正好落在木框上。
的豆腐透着淡淡的黄色，像块巨大的冻脂，看着就喜人。
苏青禾切了一大块给王嫂，又切了块给林岚，剩下的装在盆里，打算晚上做麻婆豆腐。
陆念禾捧着小碗，吃着刚拌好的小葱豆腐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妈妈，明天还做豆腐吧。”
“等黄豆吃完了再说。”苏青禾往他碗里放了块咸菜，“快吃，吃完带你去操场玩。”
夜里，苏青禾揉着酸胳膊，坐在灯下缝衣服。
陆怀山端着盆热水进来，让她泡泡手。
“今天累坏了吧？”他往水里撒了点红花油，“活血化瘀。”
“还行，比在老家割麦子轻松。”苏青禾把手放进水里，“林岚真能干，啥都会修。”
“她在研究所时，连发电机都能拆。”陆怀山擦着枪，“比某些只会动嘴的强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