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重阁顶层·天字包厢
王鼎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,烟雾缭绕中,他的目光落在对面沉默的许鸿业身上。
“许兄,咱们明人不说暗话。”王鼎勋缓缓吐出一口烟,“许震山最近的动作,是不是太不把其他几家放在眼里了?”
许鸿业面色阴沉,指节敲击着桌面:“老爷子年纪大了,做事难免偏激。”
“偏激?”刘金禄冷笑一声,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,“港口撤资、北区地皮竞标压价,现在连黑市的生意都要插一手——许家三房这是要独吞A城?”
照片上是许家三房的心腹与海关高层密谈的画面。
张阎把玩着一把军刀,刀尖在许鸿业面前的茶杯里轻轻搅动:“听说……林木那小子最近往许家跑得挺勤?”
许鸿业眼神一沉。
王鼎勋适时补刀:“林崇砚刚升职,如果林家再和许家联姻……”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,“许兄,你在许家的地位,可就难说了。”
许鸿业猛地攥紧茶杯,茶水溅出,烫红了他的手背,他却浑然不觉。
“许震山眼里只有三房。”刘金禄压低声音,“许墨川虽然低调,但他女儿可是老爷子心尖上的肉。如果两家真的联手,你觉得……许家未来是谁的,更何况许老爷子和许二爷早己退位,许三爷一把年纪,也该退休了。”
许鸿业的指节捏得发白。
张阎将军刀“锵”地插进桌面,刀身震颤:“许兄,有些机会……错过了,可就没了。”
包厢里陷入死寂。
良久,许鸿业缓缓抬头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:“你们想怎么做?”
王鼎勋笑了。
“演出的庆功宴溜得那么快,总得补我一顿。”林木将两张戏票按在琴谱上,票根印着烫金剧名《主角》,“秦腔名角宋清月的封箱戏,你说过想看的。”
许诺指尖划过票面浮雕的戏服纹样:“你居然还记得三年前的随口一提?”
“关于你的每句话,”他笑着旋开钢笔,在票背写下开场时间,“我都当军令记着。”
剧场穹顶垂下暗红绒幕,琵琶弦惊破沉寂。当青衣女伶唱到“荣华万丈终成土”时,许诺忽然轻叹:“她这一生,像不像被线牵的偶人?”
林木在昏暗中侧头:“万人追捧的名角,怎会是傀儡?”
“你看她水袖下的手腕——”许诺指向光影交错的舞台,“每次转身都卡着锣鼓点,笑时嘴角扬三十度,连哭都要按节拍掉泪,泪都要等胡琴催。”
女伶拔剑自刎的瞬间,血纱喷涌如落梅。许诺脖子上的齿轮项链幽幽反光:
“若有一日,我的琴台成了别人的搭的戏台…”
“那我便拆了台柱给你当柴烧,金线熔了铸成扳机护圈”
林木截断她的话,“许诺的舞台,只会随她的心跳开场。”
剧院鎏金门廊下,许诺将戏票收进手包:“可惜宋老板最后自刎的剑是道具,真剑该用钨钢锻的。”
“饿着肚子可锻不动剑。”林木变出纸袋,焦糖爆米花的甜香漫出,“东街新开的川渝火锅?还是你念念不忘的船坞刺身?”
银杏叶铺成金色绒毯,许诺踩着落叶沉吟:“火锅吧。热汤浇熄戏里的寒气。”她忽然蹲身捡起一片银杏,叶脉在路灯下如鎏金血管,“看,像不像戏服上的金线?”
林木接过叶子夹进票根:“熔了够打枚尾戒。”
火锅店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晕开暖红,林木撑着黑伞:“宋老板退场前谢幕三次,你猜为什么?”
“等那个永远缺席的人吧。”许诺将银杏叶塞进他大衣口袋,“就像你那一年在军训汇演等了我三小时。”
伞沿雨水串成珠帘,他笑着摸口袋:“怎么补偿?”
“待会菌菇汤底分你半勺,”许诺眨眨眼,“辣油可不许抢!”
“辣锅配牛奶,林少校的解辣秘方真别致。”许诺被牛油锅呛出眼泪,手边玻璃杯凝着水珠。
林木把虾滑推到她碗里:“总比你十二岁偷喝爷爷的茅台解辣强——抱着消防栓哭了一小时。”
许诺笑着回答:“喂,这种糗事能不能别记这么清晰,我也是要面子的。”
而林木只是笑着。
铜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眉眼。许诺忽然捞起菌菇格里翻滚的齿轮形藕片(后厨特制):“你看,像不像我颈链上的零件?”
“更像你弹《革命》时崩飞的琴键。”林木用漏勺截住红油里沉浮的花椒,“那年你镶了颗蓝宝石在崩裂的象牙键上,王鼎勋差点认成许家新式武器。”
许诺听后没忍住笑出声。
突然,玻璃窗映出摩托车镜片的反光!林木丢下筷子揽住许诺后撤,三个黑影撞破玻璃扑来——
哗啦!
滚烫的辣油泼在袭击者脸上,惨叫中林木己护着许诺退进后厨:“闭眼,数到十游戏就结束。”
门外传来沉闷的击打声,数到八时,保镖拉开车门:“少爷,干净了。”
防弹车碾过满地狼藉,雨水在车窗上蜿蜒如泪痕。许诺忽然倾身:“别动。”随后摸向林木后颈,取下了残留的玻璃碴。
她指尖的温度让他僵住。车驶过旧港废墟,起重机黑影如巨兽蹲伏,林木轻声说:“等军港批文下来,这里会有最亮的灯塔。”
后视镜里骤然亮起远光灯!三辆越野车包抄夹击,林木按下中控钮:“坐稳。”
车身猛然加速甩尾,轮胎在湿地上刮出刺耳鸣啸。左侧车辆恶意别来瞬间,许诺突然探身猛打方向盘——
砰!
袭击车撞上防护栏,而林木的手机弹出消息:「许家护卫队己控场」。
他笑着看向喘息未定的许诺:“这招跟谁学的?”
“游戏厅赛车冠军。”她对着林木一眨眼睛,“欠你的碰碰车债算还清了。”
林崇砚站在滴雨的走廊下,军靴踏碎钢琴倒影:“国防部刚质问我,为何动用护卫队介入民间冲突!”
“不是冲突。”林木抹去颊边玻璃划痕,“是有人对公民进行刺杀。”
乐谱被暴怒摔在钢琴上!林崇砚掐住他肩膀:“从你送花上台那刻起,她就是插满箭靶的活诱饵!”
月光割开两道影子,林木将染血的《主角》戏票放在琴键:
“当年您被迫放弃文工团恋人时,也是这样说吗——‘她是诱饵’?”
他撕碎联姻意向书,碎纸如白蝶纷飞:
“我接受进国防部,接受西年不准归家,接受您安排的所有金光大道…”
碎纸飘进雨洼,墨迹晕成灰雾:
“但荆棘路上的箭,我来挡。”
许家别墅·书房
许震山将一份调查报告扔在桌上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“这己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。”
许墨川拿起报告,眉头紧锁——上面详细记录了近期针对许诺的两次暗杀未遂,以及一次对许震山座驾的蓄意破坏。
“父亲,不能再忍了。”许墨川声音沙哑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他们这次敢对诺诺下手,下次就敢首接闯进家里!”
苏婉紧紧攥着许诺的手,指尖冰凉。
许诺垂着眼,声音平静:“爷爷,他们怕的不是我,而是我和林木的关系吧。”
许震山目光锐利地看向她:“你知道?”
许诺抬起眼,眸子里没有半点慌乱:“我很清楚,我和林木的关系会影响到谁的位置。”
“父亲!”许墨川猛地咳嗽起来,手帕上染了血丝,“他们这是要逼死三房!”
许震山沉默良久,终是开口道:许家这潭水,太深太浑。硬碰硬,只会让亲者痛,仇者快。既然他们容不下我们与林家亲近…那好,我们三房,就再退避三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