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斜射进来，在林默脚边投下一道明亮的矩形。他盯着自己的双手——没有伤口，衬衫上也没有血迹。黑盒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，表面温度逐渐冷却，像是刚刚完成某项使命的机械生物陷入休眠。
走廊上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，远处某个实验室正播放着晨间新闻。一切都如此正常，以至于那场与清理者的生死搏斗仿佛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。
“2023年9月24日…”林默低声重复这个日期，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。他清楚地记得这一天——三周前父亲失踪，两天前他收到那个匿名寄来的黑盒，而今天下午，他将第一次遇见苏晚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屏幕上显示着”未知号码”，但林默知道这是谁。他深吸一口气才按下接听键：“郑主管。”
“林博士，我刚好在你们大学附近。”郑铭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，带着伪装出的亲切，“KN公司对你父亲的研究很感兴趣，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详谈？”
林默握紧黑盒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上一次时间线中，郑铭正是用这个借口接近他，最终导致苏晚…
“恐怕今天不行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，“我有个重要实验。”
电话那头短暂沉默，随后传来一声轻笑：“真遗憾。那么明天？我听说你最近收到一个有趣的…礼物。”
林默的血液瞬间凝固。KN公司己经知道了黑盒的存在，这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。他转头看向窗外，校园停车场里，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那里，车窗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痛。
“明天见。”他简短地回答后挂断电话，迅速打开电脑搜索最近的新闻。屏幕上跳出的结果让他呼吸一滞——“KN公司宣布突破量子计算技术”、“新型脑机接口进入临床试验阶段”、“全球多地报告极光异常现象”。
每一条新闻的发布时间都比林默记忆中提前了至少三个月。这不是简单的时间回溯，而是某种程度上的时间线重构——某些事件被加速了，而某些则完全改变。
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，林默条件反射般将黑盒塞进口袋。
“林博士？”进来的是实验室助理小王，“教务长让我通知您，下午的新生参观提前到两点了。”
林默点点头，目光却落在小王胸前的ID卡上——KN公司的标志赫然印在角落。上一次时间线中，大学里可没有任何KN公司的痕迹。
“这是…新发的证件？”
“啊，这个啊。”小王拿起卡片，语气中带着自豪，“上周KN公司和我们学院达成合作协议，所有实验室人员都要配发他们的安全卡。据说能防止工业间谍呢！”
等小王离开，林默立刻锁上门，从抽屉深处取出父亲留下的加密硬盘。输入生日倒序的密码后，一个从未见过的文件夹出现在屏幕上——“观测者协议-备用方案”。
文件夹里只有一段音频文件和一张模糊的照片。照片上是一个球形空间，中央悬浮着黑色球体，周围环绕着七个培养舱——与林默记忆中那个空间一模一样，但角度不同，似乎是偷拍的。更令人不安的是，照片角落里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，那身形林默再熟悉不过…是他自己。
“这不可能…”他点开音频文件，父亲疲惫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：
“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，说明反制协议己经部分生效，但时间线出现了不可控的分裂…记住，观测者不止七个…关键在镜像迷宫…董事会己经…”
录音在关键处突然中断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电子噪声。林默反复听了三遍，才在噪声中分辨出一个微弱的女性声音——那语调，像是苏晚，但又不太一样，更加冰冷机械：“…找到…镜子里的…我…”
下午一点西十五分，林默提前来到物理学院大厅。他必须确认一件事——这个时间线上的苏晚是否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苏晚。黑盒在口袋中微微发热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。
新生们陆续到达，带队老师开始点名：“…王丽，张琪，苏晚…”
林默的视线立刻锁定那个从人群中走出的短发女生。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，右眼看起来完全正常，正专注地翻看手中的笔记本。一切都那么熟悉，又那么陌生。
“苏晚同学。”他走上前，假装第一次见面，“我是林默博士，负责今天的实验室讲解。”
女生抬起头，眼神清明而平静：“林博士好。”没有丝毫认出他的迹象。
但当她转身时，林默看到了她后颈上一个细微的印记——七个点组成的六边形，与黑盒底部的图案完全一致。在上一个时间线中，苏晚身上绝没有这个标记。
参观过程中，林默刻意引导话题到量子物理和多重宇宙理论上。大多数学生表现出礼貌的兴趣，只有苏晚提出了几个异常精准的问题——这些问题恰好是上一个时间线中他们初次见面时讨论过的内容。
“苏同学对量子纠缠很有研究？”林默试探道。
“只是些业余兴趣。”她微微一笑，眼睛里闪过一丝林默熟悉的狡黠，“我总做一种奇怪的梦…梦里我是个能看到’门’的超能力者。”
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。林默注意到苏晚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成不自然的细线，又迅速恢复正常。黑盒在他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，温度高到几乎烫伤皮肤。
参观结束后，林默借口有资料要给苏晚，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。当他独自回到办公室准备进一步检查父亲的文件时，发现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。
电脑还开着，但”观测者协议”文件夹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自动播放的视频。画面中是KN公司的标志，随后出现了一个坐在阴影中的身影。
“林默博士。”画面中的人开口，声音经过处理但依然能听出是郑铭，“时间回溯的感觉如何？不过这次游戏规则变了——董事会决定给你一个加入的机会。交出黑盒和第七观测者，你就能得到关于你父亲下落的答案。”
视频突然扭曲，另一个画面强行切入——一间纯白的房间内，一个白发男子被束缚在椅子上，头部连接着复杂的仪器。虽然满脸胡须且憔悴不堪，林默仍一眼认出那是失踪的父亲。
“别相信他们…”男子虚弱地说，随后画面戛然而止。
林默一拳砸在桌子上，震翻了咖啡杯。棕色液体在桌面上蔓延，形成诡异的图案——像是七个点连成的六边形。他盯着这个图案看了几秒，突然想起苏晚后颈上的标记。
手机在这时振动起来。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：“看窗外。”
林默拉开百叶窗，对面实验楼的屋顶上，苏晚——或者说长得像苏晚的人——正站在那里对他挥手。午后的阳光穿透她的身体，在地面上投下淡紫色的影子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她右眼闪烁着熟悉的紫光，嘴唇开合说着什么。
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，林默也能辨认出那个口型：
“找到镜子里的我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