迈巴赫无声地滑入一条僻静的巷弄,最终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黑漆木门前。
没有招牌,只有门楣上方悬着一盏古朴的竹编灯笼,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。
周礼下车,与门口静立的侍者低语两句,那扇厚重的木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。
一股清雅淡远的沉香气息扑面而来,瞬间涤净了外界的喧嚣。
林霜跟在裴清砚身后步入其中,侍者引着他们穿过回廊,来到一间临水的雅室。
推开门,室内陈设极简,一桌、两椅、一炉袅袅吐着青烟的沉香,再无多余赘饰。
裴清砚在主位坐下,姿态闲适却自有章法。
侍者无声地奉上温热的毛巾和清茶。
林霜在他对面落座,柔软的蒲团带着凉意,让她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,
裴清砚抬眼看向林霜,声音依旧平淡。
“这里的粥品尚可,药膳参鸡汤是招牌,尝尝?”
“苦….苦吗?”
林霜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里带着一丝没压住的惊惶,尾音甚至微微发颤。
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,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柔软的蒲团里。
在裴清砚面前暴露这种近乎孩子气的挑剔和畏惧,显得格外不合时宜,也……格外脆弱。
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起那些被强行灌下的、浓黑苦涩的药汁,以及弥漫在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药草腥气。
连续三个月,一日三餐,那种被支配的、生理性的厌恶几乎刻进了骨子里。
裴清砚指尖着青瓷茶盏,闻言抬眸,眉间朱砂痣随着动作轻颤。
“怕苦?”
林霜喉结动了动,刚要开口否认,却见裴清砚己经抬手招来侍者。
他垂眸看着青瓷茶盏里翻涌的茶沫,声音低沉:“雪莲瑶柱粥,配清炒时蔬,蜜汁山药。”
侍者躬身应下,无声退了出去。那扇雅室的纸门仿佛隔绝了所有窥探。
待菜品上齐,精致的汝窑小盅里盛着清亮微黄的药膳参鸡汤,裴清砚拿起汤勺,骨节分明的手衬着温润的白瓷勺柄,手腕微沉,勺尖便稳稳地探入汤中,舀起一勺——汤色清亮,隐约可见几缕炖得酥软的参须和枸杞。
裴清砚并未看她。
他只是将那勺汤平稳地送至唇边,微微张口。
林霜屏住了呼吸,指尖在蒲团边缘无意识地收紧,视线死死锁在裴清砚的脸上,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细微变化。
汤入口中。
他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。
那张清冷如玉石雕琢的面容上,依旧没有任何波澜,仿佛饮下的只是寻常清水。
他放下汤勺,青玉调羹与碗沿相碰,发出极轻的“叮”一声。
“不苦,甘甜。”
他修长的手指将那碗盛着清亮汤水的青玉小碗,朝着林霜的方向,轻轻推近了一寸。
“喝点,对身体有益。”
林霜一愣,他也没有喝过?!
所以刚刚在替她尝尝苦不苦?
林霜的目光落这那碗被推近的汤上,清亮的汤水里,枸杞圆润,参须舒展。
她伸出手,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碗壁,那温度似乎比刚才更灼人了一些。
裴清砚看着她有些为难的模样微微皱眉,当真如此怕苦?!
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为难到小孩子了。
他刚想伸出手推开那碗汤,林霜却拿起调羹喝了一口。
温热的汤汁划过喉咙,没有想象中的药苦味,只有入口的甘味回甜。
“嗯?真的不苦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