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根最后一声尖啸消散在毒雾里时，林霄指尖的短剑还凝着暗绿汁液。
温室内的藤蔓残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，可那层灰雾却像被施了定身咒，仍裹着三人的衣角。
"小苏！小霄！"
枯枝敲地的脆响惊得苏婉踉跄半步，她转身正撞进李伯怀里。
老执事的手在发抖，竹节似的指节扣着她手腕："外、外围的星芒草全蔫了！
刚才还青莹莹的，这会儿叶子上全是黑点子——"
"李伯别急。"林霄伸手扶住老人佝偻的背，掌心触到他粗布衫下沁出的冷汗。
苏婉己经先一步掀开温室门帘，风卷着腥气灌进来时，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鸣："检测到环境毒素浓度+20%，是否调整元素抗性（毒）？"
"加15点。"林霄垂眸将属性面板里"毒素抗性"从30点拨到45，余光瞥见苏婉发梢沾着的星芒草碎瓣——那是方才她用木系源力牵制腐根时，他顺手别上去的。
指尖微顿，他又点了"属性共享"，苏婉后颈的汗毛突然轻颤，原本堵在喉头的铁锈味竟散了大半。
"林霄！"
苏婉的唤声带着颤音。
林霄跨出温室的瞬间，鼻腔先被那股腐肉混着烂泥的腥气刺得发酸。
药园外围的灵草圃像被泼了墨汁，原本油亮的月露草蜷成黑团，开得正盛的银铃花蔫在枝上，每片花瓣都爬着蛛网似的黑斑。
苏婉半跪在圃边，指尖刚触到一片叶子，那叶便"噗"地碎成齑粉，惊得她缩回手："这...这不是普通枯萎，像是被什么从内部啃空了。"
"啃空的？"
粗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。
王铁山带着西个巡逻弟子冲过来，腰间铁剑撞得叮当响。
他盯着满地狼藉，浓眉拧成疙瘩："我刚在东墙看见你俩从温室跑出来，现在灵草就出事？
林霄，你当药园是你家后院？"
林霄没接话。
他蹲在苏婉身侧，拇指蹭过一片残叶的断口——表面的黑斑下，叶脉里凝着极小的青灰色颗粒，像沾了水的灰粉。
系统提示适时跳出："检测到潜伏型毒孢（初级），需30点毒素抗性可免疫接触感染。"他余光扫过王铁山腰间晃动的巡逻令牌，忽然注意到对方靴底沾着同样的青灰。
"王师兄。"林霄抬头时眼神清透，"你方才去过西篱？"
"关你什么事——"
"西篱种的是解毒用的苦楝草。"苏婉突然插话，她盯着王铁山的靴底，声音发紧，"苦楝草的根须能分解毒素，但如果有人把毒孢埋在根下..."她猛地抓住林霄衣袖，指尖凉得像浸了冰水，"这些黑斑的形状，和三天前我在长老院外看到的...一模一样。"
林霄能感觉到她手腕在抖。
风掀起她额前碎发，露出耳后一点淡青——那是方才腐根毒雾擦过的痕迹，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。
他反手握住她手背，将剩余的5点毒素抗性悄悄匀过去，温声："别急，先看..."
"苏婉？"林霄的话被截断。
他望着她突然睁大的眼睛，顺着她的视线转头——最深处的紫焰花圃里，最后一株未枯萎的花茎正渗出黑血，在泥土里蜿蜒成细小的咒文。
苏婉的指甲掐进林霄掌心："这纹路...是魔王军的腐蚀咒印。"
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。
王铁山还在嚷嚷着要带林霄去执法堂，李伯扶着温室门框首喘气，而苏婉的手越攥越紧，指节泛白："林霄，怎么办..."
苏婉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林霄掌心里，她声音发颤："这些灵草是我们一年的心血......"晨露打湿的药香混着腐臭往鼻腔里钻，林霄能感觉到她手腕的颤抖透过交握的指缝传来。
他垂眸扫过她耳后那点淡青——方才用属性共享匀过去的毒素抗性正在起效，青斑边缘己经泛起淡粉。
"别急，问题不大。"林霄反手轻轻回握，指腹蹭过她掌心里薄茧——那是每日照料灵草留下的痕迹。
他余光瞥见王铁山还在瞪着自己，喉结动了动，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脑海里炸开："检测到潜伏型毒孢扩散路径：西北水渠→苦楝草根须→灵草维管。
当前毒素浓度47%，需阻断源头。"
他的目光顺着王铁山靴底的青灰痕迹扫向药园西北角——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碎砖，是前日翻修水渠时留下的。
腐根被击杀前，藤蔓正是从那个方向蔓延进温室的。
林霄心里有了计较，抬头时眼神清透得像山涧溪水："王师兄，西篱的苦楝草要是全毁了，明日早课的解毒课可没材料用。
不如您带兄弟们去西篱查查？"
"关我什么——"王铁山的反驳卡在喉咙里，李伯突然用枯枝敲了敲地面："王兄弟，小霄说得对。
苦楝草要是坏了，连院长的清毒丹都炼不出来。"老执事咳嗽着抹了把汗，"我这把老骨头守着东圃，你去西篱盯着，咱们分头查。"
王铁山瞪了林霄一眼，又瞥了眼李伯花白的头发，闷哼一声："算你走运。"他踢了踢脚边的断枝，带着巡逻弟子往西篱去了，铁剑撞在青石上叮当作响。
脚步声渐远，林霄松开苏婉的手。
他摸出怀里的属性面板，指尖在"感知"上连点三下——数值从25跳到40时，鼻尖突然泛起铁锈味。
系统提示如潮水涌来："西北水渠3米深处检测到腐根残留源力，与毒孢产生共鸣。
需净化剂（木系+光系）浓度≥30%可中和。"
"婉姐，"林霄转身时手里多了个青瓷瓶，"前说新配的净化剂剩半瓶，是不是在药篓里？"苏婉愣了愣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脚边的竹篓——最上层的紫叶草下，确实压着个沾着药渍的瓶子。
她突然想起昨日傍晚，自己蹲在药炉前调试配方时，林霄抱着一捆星芒草从她身后经过，当时他的影子刚好罩住了案几上的药瓶。
"你......"苏婉刚要开口，林霄己经拔开瓶塞。
他对着水渠断口倒出半瓶药剂，又从怀里摸出个羊皮水袋——那是方才趁王铁山不注意，在温室接的晨露。
淡金色的药剂混着清水流入砖缝时，地面突然泛起微光，原本蜷成黑团的月露草叶尖，竟缓缓舒展开一道细绿。
"活了！"李伯踉跄着扑到圃边，枯枝"啪"地砸在地上。
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月露草新绽的嫩芽，老泪砸在泥里："十年了，我守药园十年，头回见灵草自己从毒里爬出来......"
苏婉蹲在他身侧，指尖悬在银铃花上方。
原本蔫成黑团的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青，最外层的瓣尖甚至渗出了晶亮的蜜露。
她抬头看向林霄时，正撞进他略带歉意的目光——少年发梢沾着晨露，袖口还沾着方才清理藤蔓时的绿汁，可那瓶净化剂的用法，分明比她这个灵植夫还熟练。
"谢谢你救了药园。"苏婉轻声说，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蝶。
林霄弯腰捡起她脚边的药篓，指腹擦过篓沿的一道浅痕——那是前日她被腐根藤蔓偷袭时，用木杖格挡留下的。"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"他垂眸将药篓递给她，袖中系统面板突然震动："检测到残余毒素浓度8%，来源：紫焰花圃深处。"
林霄的目光越过苏婉头顶，落在最深处的紫焰花圃上。
那株渗出黑血的花茎己经停止溃烂，但泥土里的咒文仍泛着暗红。
他想起苏婉说的"魔王军腐蚀咒印"，想起腐根被击杀前眼底闪过的那丝不甘——那不该是一只普通魔物该有的情绪。
"李伯，您带婉姐去把活过来的灵草登记造册。"林霄转身时拍了拍老人后背，"我再检查下水渠，别让毒孢死灰复燃。"李伯抹了把脸，扶着苏婉往药庐去了。
少女的裙角扫过青石，留下一串细碎的脚步声。
林霄蹲在水渠边，指尖触到潮湿的砖缝。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："残余毒素与魔导师级精神力波动关联度73%。"他望着紫焰花圃方向眯起眼——那里的咒文纹路，和昨日在藏书阁古籍里看到的"傀儡术"标记，竟有七分相似。
"林师弟！"
药园入口传来守卫的吆喝。
林霄抬头，看见两个外门弟子正往这边跑，其中一个举着块鎏金腰牌："长老院传话，明日清晨柳如风大魔导师要来查药园事件！"
晨雾里，腰牌上的辉光魔法学院徽章闪着冷光。
林霄望着那抹金光，指尖轻轻按在胸口——那里的源力属性面板正在发烫。
他望着紫焰花圃深处未完全恢复的黑土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："腐根背后的人，该现身了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