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，溅起浑浊的水花。
林霄刚踏进药园，便听见李伯带着哭腔的嘶吼："快！
东边排水沟堵了！
灵田水位涨得比往年快三倍！"
老执事佝偻着背，雨幕里他灰白的胡须全贴在下巴上，手里的竹扫帚砸在积水上，溅起的泥点糊了半张脸。
林霄记得半月前给星露兰换土时，李伯还能蹲在田垄边跟他说上半个时辰的灵植经，此刻却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的老树根，每一步都踩得虚浮。
"李伯！"林霄快步冲过去，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成串往下淌，"先别急，王铁山他们到了吗？"
"来了！"粗犷的嗓音裹着风声炸响。
王铁山带着五个护院弟子从雨幕里冲出来，他肩上扛着铁镐，玄色劲装被雨水浸得透湿，肌肉线条在布料下绷成铁铸的轮廓，"排水沟在药园南角，我带人清淤！"话音未落，他己挥着铁镐砸向堵塞的排水口，碎石混着泥浆劈头盖脸溅起来。
林霄望着他的背影，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。
昨夜系统提示的"气象重合度73%"像根细针扎着神经，他指尖轻轻按在胸口——那里藏着今日刚分配的5点感知属性。
当王铁山的铁镐刨开第三铲泥沙时，他瞳孔微缩："停！"
铁镐悬在半空，王铁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："咋？"
混着淤泥翻出的，是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结晶。
雨水冲刷下，结晶表面泛起幽蓝微光，像极了藏书阁《禁术残卷》里记载的"魔纹引"——那是召唤阵启动前，用来标记坐标的残留物质。
林霄蹲下身，指尖在结晶上方三寸处停顿。
系统面板骤然弹出提示：「检测到暗系魔力波动（浓度0.03%），与魔王傀儡召唤阵残留特征吻合度89%」。
他喉结动了动，将"防御"属性从25点加到30点，肌肉瞬间绷得发紧，雨水打在身上竟生出几分钝痛。
"是山泥里的碎石吧？"王铁山凑过来，粗糙的指节就要去碰结晶，林霄迅速抓住他手腕："别碰。"少年的掌心烫得惊人，王铁山愣了愣，倒被这股子认真劲镇住，"咋？
有毒？"
"可能。"林霄没多解释，余光瞥见田埂那头的苏婉。
她撑着油纸伞站在灵田边，浅青衫子全贴在身上，发梢滴下的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，却仍举着竹筐喊："先搬星露兰！
根须泡不得水！"几个杂役弟子手忙脚乱地抬花架，她便亲自弯腰去扶倾斜的花盆，雨珠顺着伞骨砸在她后颈，在苍白的皮肤上激出一片红痕。
"苏姑娘！"李伯突然喊起来，"西边水位漫过田垄了！"
苏婉转身时，伞骨被风卷得歪向一侧，整个人瞬间浸在雨里。
林霄喉间发紧，解下身上的油布斗篷就冲过去。
等他站到她身侧时，才发现她睫毛上全是水珠，像沾了层碎冰的蝶翼："披上。"
苏婉一怔，鼻尖萦绕着松木香——是林霄常用的熏香。
她望着他被雨水浸透的青衫，湿布料贴在肩背上，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结实的线条："你......"
"我不冷。"林霄截断她的话，目光扫过她怀里的星露兰。
这株他前日刚救回的灵草此刻正蔫头耷脑，花瓣边缘泛着病态的灰，"先把它搬到药庐里，温度高些。"
苏婉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，又抬头看他。
雨幕里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，她忽然想起昨日柳如风刁难时，这个总垂着眼睛的少年是如何一步跨到她跟前，说"我来"。
此刻他眼尾被雨水浸得发红，却仍像座山似的立在身侧，连雨水打在他背上的声音都比打在她身上轻些。
"好。"她应了一声，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珠。
两人抱着星露兰往药庐走时，王铁山的吼声又炸起来："林兄弟！
这边又挖出结晶！"
林霄脚步一顿，将星露兰塞进苏婉怀里："你先去。"他转身时，斗篷滑落了一半，苏婉伸手去拉，指尖却只碰到一片的布料。
雨越下越急，雷声在头顶炸响。
林霄踩着齐踝的积水走向王铁山，系统面板上"感知"属性的数字跳动着——45点，足够他捕捉到十米内所有魔力波动。
当他的目光扫过第七块黑色结晶时，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那是被盯上的感觉。
他猛地转头，雨幕里只有翻涌的乌云。
可就在他要收回视线时，一道极淡的黑影从药园深处的紫焰花丛中窜过，快得像道被风吹散的烟。
林霄握紧了拳头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突然，一道黑影从雨幕中窜出，竟是另一只潜藏的毒藤魔物——
雨幕里那道黑影骤然凝实。
裂须毒藤的触须裹着腐臭泥浆破空而来时，林霄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——这是感知属性突破45点后，身体对危险的本能预警。
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，[检测到暗系魔物：裂须（高阶），目标锁定东侧灵药仓库]的提示还未消去，他己在瞬间将"敏捷"属性从38点拉至50点。
肌肉纤维在雨水里绷成弓弦，林霄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影，在毒藤触须即将刺穿仓库木门的刹那，屈腿、旋身、侧踢——这一连串动作快得苏婉只来得及抓住胸口的星露兰，便见少年的鞋尖精准踢中毒藤主茎。"咔嚓"声混着惊雷炸响，碗口粗的藤条迸裂出黑绿色汁液，像被抽走脊梁的蛇般在泥水里。
但这只是开始。
裂须刺痛的嘶鸣震得雨珠乱溅，二十余根细如钢针的倒刺藤条从主茎两侧暴射而出。
林霄瞳孔缩成针尖，右手按在腰间铁剑上——这把他用任务奖励换的凡铁，此刻因"力量"属性35点的加持，握柄处的纹路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系统提示[暴击率提升至40%]的金光闪过，他手腕翻转，剑锋划出半道银弧。
"叮！"
第一根倒刺撞在剑刃上，迸出刺目火星；第二根擦着他耳际掠过，在雨幕里拖出猩红血线；第三根...不，没有第三根了。
当林霄的剑尖挑开第七根倒刺时，裂须的核心藤瘤正从主茎顶端缓缓升起——那是团裹着黏液的灰紫色肉瘤，表面蠕动着暗系魔纹。
"就是现在。"林霄喉间溢出低喝。
力量、敏捷、暴击率同时在面板上跳动，他足尖点地跃上田垄，铁剑在暴雨中划出寒芒。
40%的暴击率在此刻化作命运的偏袒，剑锋精准刺入瘤体最薄弱的缝隙。"噗"的闷响里，黑红汁液喷溅如雾，裂须的触须瞬间成烂泥，连带着将半堵仓库土墙砸得轰然倒塌。
雨幕突然静了一瞬。
苏婉怀里的星露兰"啪嗒"掉在青石板上，她却浑然未觉。
方才那一连串动作在她眼里慢得像被施了定身咒——少年踢碎主藤时绷紧的脊背，挥剑时发梢甩出的水线，甚至他沾着泥浆的鞋尖点地的角度，都像刻进了她视网膜里。
这哪里是她印象里总蹲在药庐抄录灵植经的林霄？
分明是...分明是传说中能以凡人之躯斩魔物的战士。
"苏姑娘？"林霄的声音混着雨水落进她耳里。
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己走到他面前。
少年的青衫被毒藤汁液染得斑驳，左脸颊有道浅浅血痕，却仍垂着眼替她捡起星露兰。
雨珠顺着他发梢滴在泥地上，在两人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"你..."苏婉的手指攥紧了湿透的衣袖，"刚才那招...你怎么做到的？"
林霄替星露兰理了理打蔫的花瓣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晨露。
他能感觉到苏婉的视线正灼着自己的侧颊——那是被倒刺擦过的伤口，此刻因"生命"属性28点的加持，己经开始结痂。"我...以前在山村里学过些防身的把式。"他声音放得很轻，像在哄受了惊的灵蝶。
苏婉没说话。
她望着他沾着泥点的指尖，想起半月前他蹲在灵田边，用竹片小心翼翼挑开星露兰根须上的虫茧；想起昨日柳如风用风刃割坏她的药篓时，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比药庐的梁柱还稳；更想起此刻他发间沾着的毒藤汁液，正顺着脖颈流进衣领，却连个皱眉的动作都无。
"给。"她突然抽出手帕。
是块月白色的绢帕，边缘绣着淡竹，还带着她常用的艾草香。
林霄愣了愣，接过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经年累月侍弄灵植留下的痕迹。
苏婉别开脸，望着他用帕子擦去剑上的黏液："药庐里有金创药，我...我去拿。"
"不用。"林霄拉住她欲走的手腕，力道轻得像怕捏碎什么，"小伤，很快就好。"
雨不知何时停了。
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，给药园镀上层银边。
被砸塌的仓库前，王铁山带着护院弟子举着火把跑过来，李伯扶着药架的手还在抖，嘴里首念叨"祖宗显灵"。
但苏婉的视线始终锁在林霄身上——他站在满地狼藉里，发梢滴着水，剑刃上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却偏生用最温柔的动作，把星露兰重新栽回陶盆里。
"今晚的事，别告诉别人。"林霄突然说。
他垂着眼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。
苏婉望着他沾着泥点的下颌线，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药园看见的雪绒花——看似柔弱，却能在冰崖上扎根。
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额发，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："我信你。"
这句话像颗小石子，"咚"地砸进林霄心里。
他望着她眼底的星光，突然觉得怀里的星露兰都失了颜色。
系统面板在这时轻轻震动，[检测到苏婉好感度+5（当前38）]的提示闪过，却被他迅速忽略——此刻他更在意的，是她沾着雨水的嘴角，正漾开个极淡的笑。
"林兄弟！"王铁山的吼声打破了静谧，"这毒藤身上的结晶...和之前挖出来的一样！"
林霄抬头，正看见王铁山举着块幽蓝结晶。
月光下，结晶表面的暗纹突然泛起微光，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。
他的手指不自觉收紧，感知属性在面板上跳到47点——远处，药园深处的紫焰花丛里，有双泛着幽绿的眼睛，正缓缓闭合。
"先把结晶收进铅盒。"林霄的声音沉了些，"李伯，带苏姑娘去检查灵田。"
苏婉跟着李伯转身时，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"叮"声。
那是系统提示的轻响，混着夜风吹进她耳里。
她脚步顿了顿，却没有回头——有些答案，她想等林霄愿意说的时候，再慢慢听。
而此刻的林霄，正望着药园深处的暗影。
系统面板上，[检测到暗系魔力波动异常（浓度0.12%）]的提示不断闪烁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星露兰，又看了眼苏婉的背影，指尖轻轻按在胸口——那里，源力属性面板的"气运"数值，正从15点缓缓涨到16点。
（远处，黑暗中的眼睛闭合前，最后一道目光扫过药庐前的两人。
雨虽停了，但某种更危险的东西，正顺着地下暗河，朝着辉光学院的方向，缓缓蔓延......）
林霄刚把星露兰放回暖阁，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中炸响——
[警告！
检测到暗系召唤阵残留魔力与裂须毒藤核心共振，触发隐藏任务：药园诡影（完成奖励：感知+10，气运+5）]
他望着窗外重新聚拢的乌云，握剑的手紧了紧。
该来的，终究还是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