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十一点。
距离特考,只剩下最后十个小时。
林默坐在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旧书桌前,面前摊开的,是那本厚厚的《序列者基础安全守则》。但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
他的脑海里,反复回响着三件事。
一是妹妹林小诺眉心那愈发顽固的“污染”灰雾。
二是好友高飞体内那被他用“净化之力”强行压制住的、如同休眠火山般的“劣性觉醒”前兆。
三是“先知”留下的那份,关于“缝合医生”和“钢火安保”的、足以在地下世界掀起波澜的致命情报。
这三者,如同三座沉重的大山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他意识到,光靠自己埋头背诵这些官方的、刻板的“规则”,根本无法解决任何一个问题。无论是妹妹的病,还是高飞的危机,其答案,都不在这本守则里。
需要真正的、属于“里世界”的知识。
他需要一个“老师”。
而在他贫瘠的人脉关系里,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,只有一个——鬼叔。
林默猛地合上了守则。
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主动出击,用手中的情报,去敲开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门!
他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,将“先知”给他的那枚金属片和家里仅剩的几百块现金揣进口袋,再一次,也是第三次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蓝海市的夜色之中。
……
午夜的旧货市场,比他上次来时更加死寂。
林默凭借记忆,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家挂着生锈风铃的古物店。
他站在门口,没有立刻敲门,而是先开启了【灵视】。
他看到,店铺内,那股属于鬼叔的、浑浊但庞大的能量气息,平稳地盘踞在柜台后的躺椅上。而在店铺的角落里,还有另一股陌生的、带着淡淡血腥味和疯狂气息的能量,正在与鬼叔进行着某种交易。
林默的心一动,立刻关闭了【灵视】,将自己的气息,按照鬼叔上次教他的那个粗浅法门,尽可能地收敛起来,静静地在巷口的阴影里等待。
大约过了十分钟,店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一个同样戴着兜帽、行色匆匆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,他怀里抱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、长条形的东西。在与林默藏身的巷口擦肩而过时,那人身上散发出的、若有若无的疯狂气息,让林默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这个“三不管”地带,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。
等到那人彻底走远,林默才从阴影中走出,来到店门前,用一慢两快的节奏,敲响了木门。
“进来。”
这一次,鬼叔的声音里,没有了上次的警惕,只有一丝不易察 ?的疲惫。
林默推门而入。
鬼叔依旧躺在那张摇椅上,盘着珠子。
“这么晚还来,看来是遇到大麻烦了。”鬼叔没有抬头,开门见山地说道。
“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。”林默走到柜台前,声音诚恳。
“我只是个卖货的,不是教书的。”鬼叔的回答,和林默预想的一模一样。
“我有一个朋友,”林默没有理会他的拒绝,自顾自地说道,“他……觉醒了,但情况很不好。身体里好像有团火在烧,力气变得很大,但控制不住,精神也开始变得……混乱。我想知道,这种情况,有救吗?”
鬼叔盘珠子的手,微微一顿。
他抬起头,那副巨大的墨镜,仿佛能穿透人心。
“你说的,是‘劣性觉醒’。”他沙哑地说道,“源力失控,气血逆行,意识被污染……最后的结果,要么是变成没有理智的畸变体,被里世界的人当成材料给收了;要么,就是被‘处理局’发现,当成高危污染源给‘净化’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:“总而言之,没救。等死吧。”
林默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但他没有放弃。
“那……您这里,卖‘答案’吗?”他看着鬼叔,缓缓地说道,“我没有钱。但是,我或许有……您感兴趣的‘价码’。”
“哦?”鬼叔第一次真正坐首了身体,墨镜转向他,“说来听听。能让我感兴趣的价码,可不多。”
林幕深吸一口气,将“先知”给他的那份情报,一字不差地、用最平静的语气复述了出来。
“‘缝合医生’,高价求购二战德军生物防腐液。两天后,‘钢火安保’押运,走旧货市场的地下水道。”
整个店铺,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鬼叔手中那两颗停止转动的黑珠子,发出了轻微的“咔”声。
良久,鬼叔才发出了一声悠长的、复杂的叹息。
“……好小子。”他沙哑地说道,语气里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和……欣赏,“你这是把一把火,首接烧到了我的家门口啊。这个‘价码’,我不仅感兴趣,而且……我拒絕不了。”
他从躺椅上站了起来,走到一个布满灰尘的柜子前,从最底层拿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。
“你朋友的‘劣性觉醒’,无药可救。”鬼叔将木盒放在柜台上,“唯一的办法,是找到能彻底中和、甚至吞噬他体内那份‘污染’源头的东西。或者,找到一位序列7以上的【圣者】出手,为他洗涤灵魂。这两样,凭你,都不可能。”
鬼叔的话,像一盆冰水,将林默浇了个透心凉。
“但是,”鬼叔话锋一转,“你的这份情报,价值很高。作为‘等价交换’,我不能让你白跑一趟。”
他从木盒里拿出两样东西。
第一样,是一块用红线缠绕的、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黑色木块。
“这是‘清心木’。让你那个朋友贴身戴着。它治不好他,但能暂时‘锚定’住他那即将失控的气血,让他不至于立刻变成怪物。能买多久的时间,看他自己的造化。”
第二样,却是一句话。
“小子,”鬼叔重新坐回躺椅,墨镜对着他,“你的情报,买了我一堂课。这堂课,只有一句话——想救你朋友,就先学会怎么关掉你自己身上的光。”
“你身上的那股‘净化’味道,在黑夜里,比一千瓦的探照灯还要亮。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,不等‘缝-合医生’找上门,那些闻着味儿来的孤魂野鬼,就够把你生吞活剥了。”
他向林默,招了招手。
“过来,我教你……我们这些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,是怎样‘装死’的。这是你在处理局那帮眼高于顶的精英那里,永远学不到的、第一堂,也是最重要的一堂课。”
林默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,恭恭敬敬地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他知道,这是他作为“猎人”,交上的第一笔,也是最重要的一笔“学费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