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月破碎嘶哑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，激起的却不是水花，而是令人窒息的、凝固的寂静。
银发兽人金瞳微微收缩了一下，里面翻涌的冰寒风暴似乎停滞了一瞬，
随即被一种混杂着荒谬、玩味的情绪取代，以及一丝被蝼蚁大胆挑衅后升起的好奇。
他掐在林月脖子上的手没有松开，反而以一种更加狎昵的姿态，冰冷的指尖沿着她因窒息而剧烈搏动的颈侧血管缓缓上移，最终停在了她的下颌。
力道不重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，迫使她那张因缺氧而青紫的脸庞微微抬起。
他凑得极近，几乎鼻尖相触。呼出的气息拂过林月脸上沾染的尘土。用那双非人般的黄金竖瞳，一寸寸扫过她狼狈不堪的面容。
污垢掩盖了大部分肌肤原本的颜色，但轮廓的精致却无法完全抹去。
被冷汗和尘土黏连的几缕黑发下，是形状姣好却因痛苦而紧蹙的眉。
那双此刻因缺氧而瞳孔涣散的眼睛，眼尾微微上挑，本该是顾盼生辉的模样，此刻却盛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濒死的绝望。
鼻梁挺首，嘴唇因为缺氧和之前的紧咬而苍白干裂，唇角还残留着一点血沫。
这张脸，即使被苦难蹂躏得如此不堪，即使在死亡的阴影下扭曲变形，也依旧透出一种被尘埃覆盖的绝世之美。
就像在泥沼中挣扎的玉器，越是污浊，越能反衬出其内蕴的光华。
银发兽人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数息，那冰冷的审视中，一丝极淡的讶异掠过金瞳深处。
他似乎也没想到，在这片死地，会藏着这样一张……不合时宜的脸。
“呵……”
那声极轻、极冷的笑再次从他薄情的唇间溢出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，
他的指尖微微用力，几乎要嵌进林月下颌的皮肤里，
“一个……‘半兽’？”
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，满是轻蔑，
“你凭什么认为，你那刚觉醒的治疗本事，能治好我的伤？”
林月肺部的灼痛和窒息感几乎要将她撕裂，大脑因为缺氧而嗡嗡作响，但求生的本能和前世被背叛的极致痛苦混合成一股扭曲的狠劲。
她艰难地扯动嘴角，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、带着血腥味的笑，眼神死死钉在对方那双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金瞳里：
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？！反正……反正你现在也快死了不是吗？！”
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滚过，“难道……连试一试……一个‘废物’的胆量……都没有？”
她喘着粗气，眼神里那点疯狂的火苗烧得更旺，几乎是挑衅般地迎上对方冰冷的目光：
“至于吃亏……呵……你睡我……难道不是……你占了天大的便宜？用睡觉……换一次……说不定能救你命的……机会……你……敢不敢……赌？！”
“成了……你伤好了……实力回来了……”
“不成……”
林月惨然一笑，带着一种光棍般的破罐破摔，
“大不了……你掐死我……就当……捏死一只……吵人的虫子……对你……有损失吗？！”
她仰着脖子，露出脆弱的咽喉，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，眼神里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。
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，比之前更加沉重、更加粘稠。
银发金瞳的兽人，那双熔金般的竖瞳，如同最精密的探针，一瞬不瞬地锁在林月的脸上。
他审视着她吐出的每一个字，每一个细微的抽动，如同在审视一件易碎的赝品，寻找着谎言的裂痕或恐惧崩溃的预兆。
在她脖颈上的手指，力道似乎又微妙地松了一些。
那冰冷的触感如影随形，但致命的压迫感略略退潮，让她得以贪婪地吞咽着腐朽的空气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。
他指腹下那急促的搏动，如同被网罗的雀鸟在掌心疯狂振翅。
他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意非但未褪，反而加深了。
那笑容绽放在那张昳丽绝伦的脸上，美得惊心动魄，也危险得令人窒息。
恰似剧毒沼泽深处悄然盛放的妖异之花。
“损失？”
他轻轻重复，低沉的嗓音带着奇特的韵律，仿佛在舌尖品尝一个新鲜有趣的词。
“确实……没有损失。”
他微微倾身，那张完美的面孔逼近，鎏金色的竖瞳几乎占据了林月全部的世界，冰冷的吐息拂过她的唇瓣，携着那惑人又危险的异香。
他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声在死寂中回荡，格外瘆人。
那鎏金色的竖瞳里，冰冷的玩味被一种更幽邃、更危险的光芒取代。
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，又似锁定了猎物的毒蛇。
“不过……”
他拉长了语调，冰冷的手指再次抚上林月颈侧脆弱的脉搏，感受着那狂乱绝望的擂动。
“记住你的承诺。”
他微微眯起眼，狭长的金眸中，仿佛有熔金在缓缓流淌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“若你治不好……我会让你比现在痛苦一万倍。”
冰冷的唇，若有似无地擦过林月因恐惧而冰凉的耳垂，宣告着这场致命交易的落定。
石壁硌着林月的脊背，每一粒凸起的棱角都像冰冷的獠牙，深深嵌入她的骨髓。
当那具银发覆盖的身躯覆压下来时，并非预想中的虚弱，而是山崩般的沉重。
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令人眩晕的甜腻冷香，瞬间堵塞了她的口鼻，比颈间的钳制更甚地扼住了呼吸。
黑暗中，只有粗重的呼吸、衣帛撕裂的声响，以及岩壁冰冷坚硬的触感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切动静终于停歇。
林月在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中恢复了一丝意识。
银发兽人己经起身，随意地披上了一件不知从何处取出的深色外袍。
他背对着她，站在洞穴入口的微光处，微微侧过头，熔金的竖瞳在阴影中扫过蜷缩在地、狼狈不堪的林月，声音恢复了那种俯瞰尘埃般的漠然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酷命令：
“现在，证明你不是在找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