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风凉了,彻骨之寒袭上心头,灰蒙蒙的天空映射在黄沙满地上,再过片刻,五指都会分不清,天际被一张黑幕遮盖,就连星星都不愿探出,更别说高贵的月亮了。
夜阑人静,独自一人谛听沙风呼啸,黑夜与睡梦笼罩在这大地。
万籁俱寂下,羽烟于身旁昏迷不醒,若不是几次去探,还有微薄呼吸,真怀疑身边之人早已冰冷彻骨。黑夜长漫漫,翻上翻下,翻里翻外,将身上都翻了个遍也未曾找到火匣子,凭着混乱的记忆在周围摸索。
微弱的火光于沙漠浅浅摇晃,伸手遮风,手持地图,研究半日,也没有找到身处之地。
羽烟一声惨叫打破沉寂,持亮去看,一条青蛇正撕咬着脸部的腐肉,惊慌失措间将青蛇死攥在手扔向远处,原本结痂的伤口血流不止,更加惨不忍睹,恶心至极,抚胃,转身吐酸水。
羽烟躺在地上打滚,凄惨之声随风回荡在寂寥无声的沙漠,双腿一直被楠木所压,早已失去知觉,拼力拉其衣角,极力保持淡定。
“羽烟你先莫急,等我们出去了,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脸。
你一定要忍住,我们现在保持好体力,等明日一早,在想办法离开此地。”
无力看着绝望的羽烟,凄哭绕耳,寒风割脸,肆虐扼杀着燃起的希望之光。
过了良久,哭声减弱,羽烟无言帮我取出双腿,就捂脸蜷缩一角。
“我的脸真的会好吗?”
“会好的,我认识一个人,他很厉害,一定可以让你脸好起来。”
安抚完羽烟,起身环顾四周,才知此地异常凶险,火匣子被怪风刮灭,强大的风力卷起大量浮沙,形成凶猛的风沙流,肆无忌惮的吹蚀地面,本就奇形怪状的地貌急剧发生变化,更加让人琢磨不透,每走一步,就感觉钉子被刺入膝盖骨一寸,冷汗黏身,咬牙转身,依以往经验,怕是沙尘暴。
“羽烟像我这样,趴在地上。”
趴在地上,望着羽烟,大声喊道。
一炷香后,风沙过后,四周又寂静的让人害怕。
突然,窸窣之声自四面八方传来,放眼望去,密密麻麻的群蛇极速而至,声响越来越狂。
不及做出反应,毒蛇就满布马车,肆意吐舌,脚下群蛇漫步,羽烟悄悄给自己涂了雄黄,但一条条花花碌碌的软体动物却不断靠近羽烟,自脚爬行而上,盘旋在脸上撕咬。
“乐儿,救我。”
僵化原地的羽烟,大气都不敢出,不知哪里窜出的五步蛇朝脖颈咬去,徒手去抓,也晚了一步。
羽烟重重倒下,雄黄洒落一地,群蛇绕道而行,凄风狂扫,痴痴看着吹散的雄黄,傻笑自己太天真。
群蛇缠身的羽烟死拽衣角,苦苦哀求莫要丢下她,鲜血喷了一地,引来更多毒蛇。
毒蛇将黄沙覆盖,现在一丁点的黄沙都看不见,摸不着。
小心护着微微隆起之腹,徒手将盘旋在羽烟身上的毒蛇扔出,明明很小心,但还是被咬了一口。
钻心之痛火速传遍全身,捂着被咬伤的手腕,抬眼却见咬我之蛇顷刻间被烈火灼烧干净。
众蛇见了,对我分外忌惮,将所有的注意都集中于羽烟身上,依着仅存的意识,一直坚持将撕咬羽烟的毒蛇不断扔出,凭着最后一丝力气,对着昏迷不醒的羽烟道:“若有来世,绝不复见。”
毒蛇聚集之处,都是鲜血满地,鬼柚山死伤几万,尸横遍野,墓绝脱身后,不言一语就进了蝮蛇天。
笛声入耳,群蛇开路,恍然看见墓绝疾步前来,以为是在做梦,就被墓绝打横抱起。
“对不起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羽烟浑身是血,毒蛇已将肉体撕咬的破烂不堪,但还残留一口气在,满手鲜血奋力扯拉墓绝衣角,却被墓绝无视。
刚走几步,一位衣着暗服的妇人,手抚黑蟒,满面刺青,寻不到一丝肉色,嘴角轻扬,字字振聋发聩。
“孩儿这是要去哪?”
双手不觉将我搂紧,目色寒似剑流,面无表情看着妇人,所言毫无感情:“你答应过我,不会伤害丫头一分。”
妇人慢步上前,身后跟了群青面老妇似笑非笑的前进,恶狠狠的走至墓绝面前,试图夺走我,就被墓绝施法扔到数丈之外。
“我答应你的前提是她不是异讙神兽”
妇人上前在我腕间藤镯摸索,眉眼带笑,又盯着腹部看了半天,顿时狂笑不止,黄沙滔天。
墓绝见藤镯一点点将我裹住,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,神色惊恐,施法欲解,藤镯却越缠越紧。
“捆仙锁乃轩辕大帝遗留的圣物,岂是你可破解的。”
妇人手持莲火灼烧着的幽魂,笑声更加狂浪,莲火愈烈,墓绝越是痛不欲生,所有法力尽数被控,被焚烧的肉身迅猛长出新肉,反复受着焚烧之苦。
暗裙袭地,妇人低身,扼住墓绝下颚,面部扭曲。
“我既能救你,那也能毁你。”
幽魂依旧于青手灼烧,青面老妇跌跌撞撞上前抬着我越走越远,墓绝浑身是火,见我离他越来越远,一声怒吼,火光四射,烈火流光,群蛇腾空而起燃为灰烬,妇人见此,连退数步,面色惊恐,直言咒蓝转世,仓皇而逃。
一身黑衣,红丝飘渺的女子持影剑俯视面目全非的羽烟,冷笑随风,扔了面铜镜,血肉模糊之脸于镜中闪现,不见丁点好肉的五指将铜镜捏了个粉碎,玻璃渣深深的扎进血肉,一丝疼痛感都没有,因为心已经死了,在这场争夺中,她输的一干二净。
绝望之声撕破黑幕,烈火扑面而至,嚣张啃噬着每一粒黄沙。
滚烫黄沙翻滚而至,蝮蛇天地宫之门变化多端,隐藏于一片蚀骨之地,令人踪迹难寻。
墓绝浴火重生,一直在蚀骨之地寻探,身后跟着的红衣目色冷漠,紧握影剑,敢怒不敢言。
鬼柚山死尸遍地,夜雨淋漓,血腥漫天,染红了整片大地。身负重伤的慕叶自死尸堆中爬起,咬破手指,血书念咒,小银龙腾空而起,消失夜幕。
迷梦中依稀听到墓绝之声,尽管那声音相距千里,也分外刺耳。
四周阴风飕飕,妇人之音也极为阴冷,隐隐中还透露着欢喜和害怕,不断催促其他人取孩子。
孩子,我的孩子,下意识去摸肚子,却发现不得动弹,大脑混沌,浑身乏力,眼皮沉重上千石,危险气息越来越近,拼命睁开眼睛,才知四肢被藤蔓捆死,几十名面部刺青丑陋不堪的妇人团团将我围住,见我苏醒,一阵惊呼。
墓绝之音越来越近,众人声称鬼母的妇人高坐,目色冷峻道:“等不及了,直接取。”
衣裙被人粗鲁撕开,一把极粗的剪刀向下探去,
“孩子,我的孩子……”
面对如此羞辱极力反抗,双腿奋力,脚腕手腕都已挣扎的血肉模糊,可一点用都没有,藤蔓反而越缠越紧。
绝望,死亡一步步靠近。
“姑娘不要乱动,你越动,神藤越紧,对你和孩子越不利。”
暗沉之声贯耳,眼泪不住落下,集中精力强行去解封印,可神力丝毫提不上来,只能任由那群疯子宰割。
“啊”
拼死挣扎之声冲破层层阻隔,传入墓绝之耳,不断告诉自己就算这捆仙锁在厉害,也绝不认输。
鬼母极速命人堵住我嘴,生怕引来了墓绝,慌乱间打开了地宫最后一层防线,还不断施法隐藏此地。
墓绝之声越来越近,整个地宫开始剧烈摇晃。
鬼母来回踱步,不断催促老妇人动作快点,几个样子奇丑无比的老妇人手中沾满鲜血,鲜血微微泛着浅浅蓝光。
绝望躺在玉石上,
“找到了”
一妇人激动万分的喊出声来,随着就是挖心之痛,一只还未成形的婴孩安静躺在妇人手中,看着沉睡的孩子失声痛哭,绝望喊着:“孩子,我的孩子。”
妇人手捧我儿,激动流出眼泪,跑到鬼母身边邀功,鬼母接过沾满血迹的孩子,激动狂叫。
羽烟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,浑身哆嗦自角落走出,看都不敢看我一眼。
鬼母转身冷血瞅了瞅羽烟,扔给羽烟一条鞭子,冷笑道:“若你在我复活鬼王前,活活将她打死,在剥皮抽筋,这世子妃的位置你就做稳当了。”
羽烟颤颤巍巍接过鞭子,本就狰狞不堪的面貌再加上一颗肮脏到无法洗净的心,真让人恶心到了极致。
金鞭狠狠的抽在我身上,羽烟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,将一切怨恨尽数发泄在我身上。
鲜血泛着蓝光自玉石流下,开出朵朵阑薇花。
“为什么,明明是我先遇到的,可世子心里永远都是你,为了讨他欢心,我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,还差点害死母妃,你到底哪点比我好,凭什么世子选择的是你,而不是我。”
鬼母离开后,藤蔓渐渐松解,瘫在玉石喘气,不断告诉自己要报仇,就算万劫不复,也在所不辞。
冷眼瞧着羽烟拿出换脸术,竟照猫画虎给我换脸,起身忍痛扼住羽烟下颚,咧嘴冷笑,腐肉黏在手心,滑滑腻腻的。
“就凭你,也敢在我面前造次。”
一把将羽烟按到玉石上,用捆仙锁困住,持刀在羽烟脸上刻了只王八。
“相貌长的瘆人也就罢了,怎么心也这么狠毒。”
小刀滑至胸口,冷语相告:“我真想剖开你这里,看看你的心长什么样子,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。”
顺手扯下狐刁披在身上,就见魔气冲天的墓绝冲了进来,一把将刀刺进其子宫,俯在羽烟耳边戏谑道:“你的心,我回来在看。”
“带我去救孩子”
地宫转瞬就只剩下羽烟和红衣二人,红衣冲着羽烟冷笑,伸手换脸术就回到手里,冷言废物二字。
红衣拽其发丝,将铜镜递到羽烟面前,吓得羽烟四处躲闪,可红衣并未选择就此放过,不依不饶扼住羽烟,让其好生看看自己。
“就你也配和我抢男人”
羽烟消失地宫后,无数面铜镜出现在羽烟面前,羽烟发狂将其打破,铜镜却又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。
绝望的羽烟将刀拔出,划破双眼,推倒油灯,蜷缩一角,紧握桃花醉,不断言着:“对不起”
冲天之火如魔鬼燃烧,肆意吞噬地宫的一切,一个双目是血的女子蜷缩一角,手握桃花醉,清唱帝王戏。
天坛上,鬼王静躺中心,蝙蝠遮天嘶叫鬼王之魂,鬼母高举婴孩之血行至鬼王边,施法给鬼王服下。
失了精血的婴孩随意被弃在地,血雨连绵,雨水肆意打在婴孩身上。
扶着墓绝,每走一步,双腿都似在被撕扯,血肉模糊,鲜血从未停止流下,远远看见孩子身影,疯了般跑过去,将孩子抱在怀里细细安抚。
一声怒吼,大雨倾盆而至,山雷阵阵,雨滴化箭直封鬼士之喉,其余鬼士畏缩不前,却也在片刻后被利剑刺死。
墓绝护体,施法将孩子放入虚禁,转眼血泪相融,发誓今日定让鬼王复活无期。
紫銮金甲护身,青丝高束,眉心朱花一枚,斩神鞭在手,怒挥而下,死伤无数,蝙蝠群飞,鬼母如蝼蚁还垂死挣扎,竟堵上全部修为与我共死。
“就你,也配”
斩神鞭于手轻扫,就破了鬼母的罗天煞,重伤的鬼母濒死之际,轻抚鬼王脸颊,化作漫天蝙蝠绕着鬼王之躯飞行。
丹田如火如荼,血腥满嘴,飞身而下,单身跪地,怒眼直视鬼王,放下狠话。
“今日我要让你们都跟我儿陪葬”
“我来”
鬼咒一念,鬼魅自天而降。
万千鬼魅持剑同刚苏醒的鬼王厮杀一起,电闪雷鸣间,鬼王口吐鲜血后,墓绝胸口一闷,鲜血喷了一地,上前扶稳墓绝,刚上前去追,鬼王已消失不见,雄浑之音回荡四周。
“墓绝,你伤我又伤己,如今你我胜负未定,我们走着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