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无碍,我先替你疗伤。”
“那也跳进炼血泪池了,对不对?”
墓绝摇了摇头,浴血画面不断涌现脑海:鬼魅撕咬,烈火焚烧,血尽泪断之时,墓绝凭着最后的一丝信念,绝地重生,将万千鬼魅重聚肉身,在炼血泪池拼死挣扎,只为寻我。
“汇气凝神,气沉丹田,莫要胡思乱想。”
欲问幽魂之事,就被墓绝封了穴道,悉心疗伤。
进入鬼柚山后,就感不妙,一路暗地都刻有狐狸为记,寒宸跟着我所留下的路标,很快就寻到天坛。
一眼望不尽的人马极速前进,为首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,紧跟小银龙奋勇直前。
腐臭冲天的鬼柚山,一直到蝮蛇天圣地天坛到处都站满了黑面暗影,等候发落。
寒宸赶来时,墓绝正在替我疗伤,疾步上前助墓绝一臂之力。
凝气聚神,反噬之痛暂被压下,唇色鲜红如血,眉心朱花也红的刺眼,鲜血又喷了一地,迷糊间看见梅酒仙负伤摇着破扇赶来,便再没了意识。
孩子,孩子……
拼死捂着腹部,双手还不断挥舞,泪流满面,不准任何人靠近,寒宸面色惨白将我紧紧搂在怀里,低声安抚给我传输仙力,见我平静入睡后,起身未走几步就重重倒了下去,趴在地上浑身无力,鲜血满地,一直望着榻上熟睡的我,眉心紧皱,缓缓闭上眼睛,梅酒仙就冲了进来。
西厢房内药香袅袅,酒香扑鼻,一位同墓绝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面色淡然,赤脚守在墓绝身边,摇着破扇,仙气缭绕成云钻入墓绝眉心,见墓绝脸色缓和后,摇身一变成为癞头和尚。
“无需多言,喝了药,好好休息。”
梅酒仙将药推到墓绝面前,不等墓绝反应,转身至东厢房,推门而入,屋内血腥极重,梅酒仙拿扇捂鼻,甚是嫌弃。
“这屋子血腥怎么这么重?”
梅酒仙上前穿过屏风,寒宸面色惨白,鲜血满身的躺在榻上,一个劲的咳嗽。
落步生梅,梅香在血香面前都低了头。
掀开外衣,胸口鳞心灼灼生辉,旁边还有两个很深的血洞,掀衣之手微颤,极速施法稳住寒宸经脉。
“鳞心片呢?”
寒宸不语,身子缓和后,起身将衣和好,莞尔一笑。
“不碍事”
“你可知失去鳞心片的意义?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,一碰到异欢之事就方寸大乱,如今你只有一片鳞心,就算你神力无边,可身子受不住……”
寒宸拍了拍梅酒仙的肩膀,不等其言完,长舒一气。
“你当年不也是如此,要不现在怎会有墓绝的存在。拨情抽魂之苦你都受的,失去一片鳞心又如何?”
屋内嘎然静止,梅酒仙同寒宸二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主房,不言一语。
炎炎夏夜,偶有雪花飘散,披衣执灯,立于门前,双目凄冷如冰,由着雪花落在手心,思虑万千,暗自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,都定要保我儿安然无恙,岁月悠长。
夜风呼啸而至,寒宸将大衣给我披上,劝我入屋,房门关上那刻,一双红目紧握双拳怒视屋内两个相依的人儿,几欲冲出,都被梅酒仙施法捆住,让其保持清醒,莫要被鬼魅所控。
黑夜,婴孩哭声随风入耳,惊醒后,起身赤脚出门,寒宸自身后将我紧抱,告诉我:“这里没有孩子的哭声,乐儿你听错了。”
神思恍惚,婴孩的哭声愈大,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冲,冷目转身施法挣脱寒宸,手持斩神鞭飞身去寻,死尸之地,阴风四起,一只小狐狸满身是血在众尸体间挣扎,将孩子抱起悉心安抚,母爱泛滥。
寒宸紧跟上来,笑语嫣然跑到寒宸面前,抱着骷髅头询问寒宸孩子是不是很乖。
“乐儿,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,好吗?”
抱着骷髅头站在一旁逗弄孩子,幽林身处一个黑影目色清冷,手起红怨暗中操作眉心画着血红手指骨的骷髅头。
骷髅头悄无生息吸取着我的精气,要不是寒宸察觉及时,一把将骷髅头扔至地上,施法控住,手心被刺穿的幽林之人仓皇而逃。
孩子双目紧闭,浑身是血的躺在尸体上,蹲身抱气冰冷的孩子,嚎啕大哭。
“你个混蛋,他也是你的孩子,你怎么这么残忍?”
泪流满面,持鞭怒问寒宸。
寒宸刚要上前,就被我持鞭阻隔。
准备抱起孩子,就被墓绝燃烧成灰,看着一片灰烬,持鞭乱挥发泄后,就瘫在地上大哭喊着:“孩子,我的孩子。”
寒宸被我打了几鞭,半跪在地,告诉我。
“我们的孩子只是睡着了,他会回来的。”
托着残身,腾云驾雾去寻鬼王,半路就被寒宸强行拦下,破扇一扇,人就倒了下去,躺在寒宸怀里,喃喃自语:“孩子,娘亲会保护好你的。”
寒宸抱我刚上榻,人就直立倒在我身上。
“寒宸,现在身子感觉怎样?”
热腾腾的药被寒宸一饮而尽,伫立目视前方战火硝烟的鬼国,双拳紧握,眼神坚定。
“已无大碍”
“三片鳞心,现下只有一片,且你其余魂魄到现在都还杳无影讯,如今你灭鬼王又有几成打算?”
“一成”
梅酒仙大惊失色直言寒宸不要命了。
“你若走了,丫头不会独活。”
寒宸微微点头,沉淀片刻,故作潇洒道:“我不会让乐儿殉情的,唯有她恨我,就一定能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你疯了,若此事被乐儿发现了,那时她会恨死自己。”
寒宸痴痴笑着,看着被我所抽的伤口,低语:“到那时,孩子就长大了,乐儿就算在恨,也会为了孩子好好活着。”
梅酒仙递给寒宸一壶酒,也灌着自己,催眠着自己。
“你就如此确定孩子能救回来?若救不回来呢?”
寒宸摇头喝酒直言不会,梅酒仙本想追问,就被墓绝打断,起身去追,却被寒宸拉住。
“喝酒”
“可是丫头被墓绝带走了”
寒宸望着墓绝消失的地方看了好久,喝了一口酒,低头缓缓道:“我知道”
坟骷沿烈火灼烧,墓绝双目绯红,身着一袭降红黑边金绣锦袍,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,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。他慢慢抽出先前放于鞋靴中用红纸裹着的筷子,满面笑意,手微微抖着将新娘头上那张盖头帕一挑,一阵粉香往他的鼻端扑来。
喜帕被风吹至炼血泪池烧成灰烬,墓绝抬眼偷偷地看了新娘一眼,心就怦怦跳动,朱红的唇格外耀眼,令墓绝心动不已,有些胆怯的靠近,那双紧闭的水眸突然睁开,看清一切后,一把将墓绝推开,起身逃离,却被墓绝一把拽回至怀,肆意亲吻。
“墓绝你要干什么”
手持斩神鞭却使不上力,一瞬间,身体筋脉全被墓绝所控,毫无回击之力。
墓绝轻轻将我放下,解衣俯身而来。
“墓绝你清醒一点,你知道现在在干什么?”
下颚被墓绝死死扼住不得动弹,怒咬其唇,鲜红的唇流着鲜血分外刺眼,眼泪自脸颊滑落,墓绝身子微怔,伸手将眼泪替我擦干,转身跳入炼血泪池。
精致的凤冠被我扔在地上,被烈火随意灼烧,逶迤拖地的嫁衣绣着金凤凰躺在地上缓缓燃烧,墓绝突然从炼血泪池飞出,慢慢走至嫁衣前,扑灭火后,蹲身抱起嫁衣走至我面前替我穿好,淡淡言道:“你身子还未恢复,这件衣服你先穿着,等会我命红衣给你重新备一件。”
墓绝见我不为所动,起身将凤冠抱起静静在一旁擦拭,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,正正滴落在凤冠上所镶嵌的夜明珠上。
“你何时才肯放我出去?”
嘶哑的声音自墓绝处传来:“等你身上的伤好彻底了,我自然会放你出去。”
墓绝说完突然出现身前,拿起我手,从怀里掏出药膏,给我细细涂抹,有意躲开,却被墓绝死死拉住。
墓绝替我上好了药,又替我吹了吹,轻描淡写说道:“我知道你怕疼,但是吹一吹,会好受点。
捆仙锁乃轩辕大帝所制,被它所伤,伤口很容易留疤,你本就爱美,自然看不惯身上有疤痕,我特制的美容膏对疤痕很有效,你每日都要记得涂抹,届时在你内伤恢复之际,身上其余的伤口也都会痊愈,到那时我就放你离开。”
手持美容膏傻笑,那日在玉石上所受的屈辱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,的疼痛从未停止,眼中透露着忿恨,一把就将美容膏捏的粉碎。
红衣持衣而来,右手被白布包裹,远远将衣服放下转身离开时,只听墓绝命其买些制造美容膏的药材来,淡淡嗯了声,转身跳下炼血泪池。
墓绝起身将衣服拿至我身边,浅浅告诉我:“我知你喜红色,这身衣服你穿着一定好看。”
接过衣服摇身一变,盘坐于此开始调理气息,暗想趁这段时刻养伤,好生将反噬压一压,说不定会有回旋之地。
一月过去,墓绝每日每夜都陪着自己,每每心神不定时,墓绝都会在一旁提点帮助,但每天子时墓绝都会在炼血泪池待一个时辰才出来,每次出来,我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身体一次比一次虚弱。询问过几次,可墓绝从未正面回答过问题。
按照约定,今夜是我呆在坟骷沿的最后一个夜晚。
墓绝手持丹青在我脚腕间画了只鸾凤,画好后又吹了吹,欣赏半天,才缓缓开口。
“恰巧这只鸾凤可以遮挡此处的伤疤,这样以后你又可以赤脚跳凤鸾九天了。”
低头看了半晌,浅浅道:“跟你真像”
墓绝没有说话,只是一直看着我,似笑非笑。
“想看我跳凤鸾九天吗?”
墓绝伸手,魔笛紧握,笛声悠扬,伴随着笛声翩翩起舞。
笛声渐急,舞姿也越来越快,素手婉转流连,裙裾飞扬,如烟的水眸含泪带笑,流光飞舞间,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,朦胧飘渺,让人遥不可及。
笛声渐缓,身子也自空中慢慢下落,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双原本充满热情的眸子忽明忽暗,眼角的余泪还未干。
笛停舞毕,同墓绝款步走到坟骷沿处。
“丫头,你穿嫁衣的样子真的很美。”
未曾回答墓绝的话,飞身坠入炼血泪池。
大宣四年间,慕国一统天下,慕叶继位,百姓安居乐业,世间万物都呈向欣欣向荣之景。
走在熟悉的街道上,各处的叫卖声是多么的悦耳,但似乎所有的一切,又那么的陌生。
不远处,有一群人正围着一面墙争先恐后的喧嚷着,走进一瞧。
画像中的女子同自己一模一样,但其下却写着:明国乐公主被贬为庶人。
浅笑这些人肤浅,转身欲回王府就被人拦住,突然人群中有一人喊了句:“她就是叛国罪”
双拳紧握,依旧保持淡定,询问他们寒宸在哪?
“明日四王府将要迎娶新一任王妃,四王爷现在定是在府中处理事情。”
此话一出,五雷轰顶,三下五下就将押解我的士兵打倒在地,飞奔回府。
四王府到处都挂满大红帷幕,府中人来人往极为忙碌,抬脚欲进王府就被人拦在外面。
“你是何人,怎敢私闯四王府?”
“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,我是谁?”
将府前的帷幕疯狂撕下,灯笼也被用鞭子抽了下来,拽着帷幕直冲王府,见到囍字就撕扯下来,怒火冲天直奔书房,寒宸披着刁裘,一脸严肃的研究神策,身旁还放了两盆炭火。
“说了几遍,不要任何人进来,你们把我的话是当耳旁风了吗?”
“火气这么打,是不是火烧的太旺了。”
一把将帷幕扔进火中,刚要上前,擎天剑就正正立在脚前。
“为何要这样做?”
寒宸放下神策,走到烧的正旺的火盆旁烤手取暖,过了良久,才缓缓开口。
“你是叛国的公主,已经不配成为四王妃。
休书在桌上,你自行拿走,自今以后,我们一别两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