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与月猛地转身,只见胡厚根那张布满沟壑、因极度压抑而扭曲的脸,紧紧贴在门缝上。
他赤红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恶鬼,死死盯着屋内的江与月,喘着粗气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我的家散了!儿子毁了!工作丢了!女儿还要下乡吃苦!都是因为你!你这个扫把星!克死你爹妈!克死你爷爷!现在又来克我们家!”
短暂的惊悸之后,江与月迅速冷静下来。
她背靠着冰冷的土墙,目光锐利地回视门缝外那双疯狂的眼睛,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:“胡叔,你儿子出事,是他咎由自取;你工作丢了,是厂里的决定;胡秀丽下乡当知青是政策。这些都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“就是你!我们把你养那么大,你不说回报……”
“停,我爷爷给了那么多钱,你们在我身上花了多少?”
“你爷爷是给了钱的,但做人不能忘本,更不能不懂感恩!”
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吧。我来你们家的时候己经13岁了,饭我捞不到干的、衣服我都是捡胡秀丽不要的、家务事哪样不是我做的,生病了也只能自己扛。咋的?欺负我的苦劳吗。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,你们是怎么对我的?你自己心里没数吗?”
胡厚根狠狠道:“你原来都知道!”
“当然知道。”
“你还真能忍啊!现在长大了,翅膀硬了?知道反抗了?以为长大就能躲开吗?你根本就躲不了!”
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干什么?”胡厚根冷笑道,“你害得我家破人亡,我要你偿命。就算不偿命……刘副主任虽然倒了,但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,就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,把你卖到最脏最乱的地方去,让你生不如死,还能换点钱,补偿我的损失。”他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伪善,露出了豺狼的本性。
他意识到江与月即将脱离掌控,在彻底的绝望和疯狂的恨意驱使下,选择了最恶毒的报复方式。
江与月心中警铃大作,胡厚根疯了!
但她也并非全无依仗,她可以立刻遁入空间。但空间只能暂时避险,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。门被反锁,胡厚根守在外面,她就算在空间里躲到天亮,出来时依然要面对这个疯子。
而且,她明天清晨的火车……
江与月的手心微微出汗,但眼神却越发冰冷锐利。
“我要让你付出代价!等天明天一早,我就……”胡厚根在外面恶毒地咒骂着,似乎还在翻找着什么。
江与月大脑飞速运转。
她快速回忆院子里的环境:破旧的桌椅、角落里堆放的杂物、地上散落的瓦片……
“胡厚根,”江与月不再用“胡叔”这个称呼,“你以为把我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?别忘了,街道办梅姨会来找我的。”
“李秀梅?哼!”胡厚根更加疯狂,“她来了又怎样?我就说你偷了家里的钱跑了,谁知道你是不是半路被拐子拐了?!这年头,丢个把人算什么事?!”
门外的翻找声停止,胡厚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“平静”:“贱蹄子,别挣扎了。认命吧。要怪,就怪你自己命不好,落到了我们胡家!”
江与月瞳孔骤缩,不能再等了。她深吸一口气,集中全部精神,目光死死锁定门缝外那个模糊的狰狞身影,嘴唇微动:“外面院子堆放了那么多杂物,胡厚根一不小心脚下打滑,一头磕在那破瓦片上,那不得晕死过去啊。”她不会首接将人咒死,食物能量不够的话会首接抽取身体能量,身体能量损失过度就会伤及身体根本,她可不会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。
话音刚落,熟悉的饥饿感和眩晕感瞬间席卷全身,来得又急又猛烈!
她眼前一黑,靠着墙才勉强没有倒下,冷汗瞬间湿透后背。
就“乌鸦嘴后遗症”袭来的同时,门外传来了胡厚根一声惊慌的呼声和沉重的、仿佛什么东西狠狠砸在硬物上的闷响。
“哐当!咔嚓!”
紧接着,是死一般的寂静……
不能等了!
王翠花随时可能回来,夜长梦多,还是早点去火车站等着吧。
她走到门边,这门被胡厚根从外面用一根粗壮的老式木门闩死死插住了。
她试了试,纹丝不动。
江与月心念一动,一把刃口泛着冷光的精钢匕首凭空出现在她手中。
她握住匕首,没有犹豫,将锋利的刀尖小心翼翼地插入门板与门框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中,位置正对着外面门闩的卡槽。
手腕沉稳发力,匕首的尖端一点点撬动着那根沉重的木闩。木屑簌簌落下,发出细微的“嘎吱”声。
她全神贯注,动作既稳且快。
终于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门闩被撬离了卡槽!
她立刻收回匕首,轻轻一拉门——
院子里,胡厚根就瘫倒在门口不远处的地上,不省人事。
江与月眼神冷漠地扫过他。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这里,万一王翠花提前回来,看到这景象,立刻就会警觉。
她从空间拿出一副劳保手套戴上,深吸一口气,蹲下身,双手费力地抓住胡厚根腋下位置。
这男人死沉死沉的,她咬紧牙关,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拖拽着这具沉重的躯体,一点一点地往胡厚根和王翠花的房间挪动。
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胡厚根的衣服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汗水很快浸湿了江与月的鬓角,但她眼神依旧冷静,动作毫不停顿。
终于,将胡厚根拖到了他们房间的床边。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将他沉重的上半身掀上了床铺。胡厚根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江与月喘了口气,迅速将他的双腿也搬上去,胡乱扯过一床散发着汗味的被单盖在他身上,找出一瓶劣质白酒倒在床上和胡厚根身上,伪装成醉倒酣睡的样子。
做完这一切,她顺手翻了一下藏钱的地方——空空如也,只有几张散落的、面值一毛两毛的毛票,可怜巴巴地躺在抽屉角落。
江与月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。
胡厚根说过要留一部分钱在家里应急,王翠花那个守财奴,送胡秀丽出门也不可能把家底全掏空。
那么,钱呢?
胡秀丽恐怕是趁父母心神大乱之际,偷偷摸走了家里所有能拿走的现金,连一个子儿都没给她爹娘留下。
这还真是……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,自私凉薄到了骨子里。
江与月没兴趣再翻找其他角落,胡家这点破烂家当,连零钱都不算。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她快步回到自己房间门口,将胡厚根拿来的门闩重新插好。
随后将院子里拖拽的痕迹掩盖好,才躲避着邻里的目光离开了。
她现在要去火车站。找个隐蔽的角落,进空间好好休息,养精蓄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