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官差的脸色却很是凝重，抬手压住黄官差的手，“老黄，咱们可都是皇上的人，吃的是官家饭。虽说有时候私底下有点摩擦，但那些都是小事，重要的是，咱们可不能有异心啊，让箫家的继续说下去。”
胡官差的指尖无意识着掌心的大刀，土地庙外暴雨倾盆，还伴随着几道雷声。
喉结在颈间滚动，下唇被咬出泛白的月牙痕，月光投射在他的侧脸，将颧骨处的阴影雕刻得愈发锋利。
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官差们，也都仔细看着眼前的一幕。
“箫家的，你继续说。”胡官差的声音略显发涩。
姜豆豆则继续对着姚磊道，“你以为的兄长，就真是你的兄长了？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，怪不得你是个蠢货，蠢成猪了都。”
“你的兄长早就死了，是被怀王的人杀死的！在你面前的一首都只是一张人皮面具罢了。”
“至于后来和你说‘是侯爷杀死你的父母’，以及在你面前演的那出好戏，让你误认为你兄长是被侯爷派来的人杀死，还惨死在你面前，都是为了让你好针对箫家的！呵，愚蠢。你的兄长，包括你的父母，他们都是被怀王杀死的。”
“至于侯爷，侯爷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，想去救你父母的，但是迟了一步！”
箫玄烬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复杂，先看向了姜豆豆，而后点了点头，开口对着姚磊道，
“父亲确实说过，他己经察觉到了不对劲，想要去救你父母的，但是去晚了一步，你家当时己经没人了。后来又因罪……自顾不暇，没空闲再去找你了。”
姚磊听后，疯狂的摇头，眼底满是惊恐。
如果姜豆豆说的是真的，那他在做什么，为杀了自己的全家的仇人做事？
不会的不会的，她肯定是在瞎说。
姚磊的内心有些崩溃，
他不相信，
或者说，他不能相信。
姜豆豆可没给他缓和的时间，继续道，“我知道，你不信我，那你总应该信这个吧。”
姜豆豆话音未落便走到土地庙外，草鞋碾过香炉里早己凝结的香灰。
蜷缩在石阶下的躯体被月光割裂成诡谲的剪影，那人左手还保持着扣住箭杆的姿势，指缝间凝结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釉色。胳膊上插着一支竹箭，可这竹箭并不是他的致命伤，致命伤在脖子处。
姜豆豆皱着眉，看着地上的尸体，一抬眼，看见箫玄烬跟了过来，眉开眼笑道，“箫玄烬，你来的正好，快来，把这尸体给搬进去。那姚磊不是不信吗，这就是证据。”
箫玄烬挑了挑眉，看了姜豆豆一眼。
“快动弹啊，等什么呢？”
“嗯。”箫玄烬把尸体拽到姚磊的跟前。
姜豆豆走上前，蹲下，一把扯下那黑衣男子脸上的面罩，并且还把塞进姚磊嘴巴里的鞋子拽了出来，“来，睁大你的狗眼，好好看看，这是谁。”
姚磊的十指深深抠进泥地，指甲盖翻卷着渗出暗红的血珠，每一寸挪动都在黏稠的泥浆里拖出绝望的痕迹，像没有手脚一般，蛄蛹着爬过去，“这是我兄长！是你们！把我兄长杀死了！一个时辰前，我还与他见过面呢，他还是好好的！！”
泥浆顺着他抽搐的面颊滑落，暴起的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动，充血的眼球几乎要挣出眼眶。
“瞎眼的玩意，你再仔细看看他的脸。”姜豆豆一边说着，一边弯下腰，给姚磊指了指那地上男子的脸颊处，那里己经微微的起了一道卷边。
她屈膝时，银镯磕在红砖上发出脆响，食指挑开黏着血痂的衣领，断裂的喉管创面竟如细密锯齿，“啧啧，瞧瞧脖子上这伤口，应该是他们自己的人所为，下手可真够狠的，一刀致命。毕竟，只有死人，才不会开口说话。”
他顺着姜豆豆所指望去——那具尸体的耳后竟蜿蜒着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，像瓷器开片般爬满半张侧脸。
当他的指甲抠进那道卷边的刹那，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幼时剥开烫伤的水泡。
人皮面具揭开的瞬间，腐肉混杂着蜂蜡的腥甜扑面而来。
月光突然暗了一瞬，面具下露出的面皮竟泛着熟宣纸的惨白，断裂的血管在皮下织成诡异的蛛网。
姚磊的喉结上下滚动，指腹还捏着手里的面具，一时呆愣住嘴里还不停喃喃着，“兄长……这不是我兄长……我的兄长呢……那可是我最后的亲人……”
“到此地步，还不肯说吗？”箫玄烬冷声问道。
姚磊面如菜色，双目无聚，青紫的唇瓣不断颤抖。他涣散的瞳孔看向箫玄烬：“我说……”声音嘶哑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。
然后又偏头，看向黄差爷，“就是他……”
姚磊刚要抬手指人，角落里突然传来机械轻响。
黄差爷佝偻的身形如蛰伏的毒蝎，铁青色的指甲己扣住三棱竹箭的尾羽，要向姚磊射过去。
竹箭破空时带起尖啸，却在距姚磊咽喉三寸处骤然偏转。
箫玄烬袖中寒光乍现，玄铁匕首竟生生将箭簇削去半截，断裂的竹箭擦着潮湿石壁迸溅火星。
“黄差爷，您这是要杀人灭口吗？”箫玄烬冷冽的声音传来。
“老黄，你这是做什么！”胡官差也很是诧异。
“就是他，他是怀王的人，是他和我说，他知道箫家灭了我满门，我兄长会在流放路上与我汇合，计划在下一个歇息的地方，也就是土地庙，把箫家的人全都杀死。还给我准备了草药，让我把狼群引来。至于那些黑衣人，我不清楚，可能也是他们的人吧。”
兴许是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，也许是因为黄差爷刚刚差点儿要了他的命，他此刻虽然浑身哆嗦，但还是一字一句的，把事情都说清楚了。
“你别血口喷人！我……”黄差爷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胡官差给拦住了，“行了，你别说了，这些话留着和皇上说吧。”
说着，胡差官还吹了一个很奇怪的口哨，竟从暗处来了一个暗卫，“你把他和姚磊一起带回去，我再写一封信传回去，给皇上说明情况。”
暗卫点头，一个手刀下去，劈晕了黄差爷和姚磊，一眨眼三人全都消失。
臭虫没有了，这流放的路上自然也就没有幺蛾子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