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港研究所,地下第西层,E仓冷眠室。
昏黄的应急灯下,编号001的冰眠舱静静地立于中央,如同一块凝固的命运石碑。
林风站在舱前,指尖按在冰冷的舱壁上,目光凝固不动。
舱内,苏芷柔安静地躺着,双眼紧闭,面色略显苍白,却无半分死亡迹象。
她就像是沉睡的女神,只待光明将她唤醒。
苏婉儿轻轻扶着林风肩膀,低声说:“你还记得你母亲的声音吗?”
林风喉头微动,答不出话,只默默点头。
那声音温柔、坚定、从不带一丝怨念。
“我会回来,风儿。”
“无论世界怎么变,妈都会回来看你。”
这句话,是林风五岁时记住的最后一句母亲的温言。
他终其一生,都在等她回来。
今天,他终于等到了。
—
沈策的投影再次浮现于冷眠室上空。
这一次,他没有掩饰身份,也没有再伪装科技官腔。
他缓缓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苍老而锐利的面孔。
“林风。”
“你母亲的生命活性正在下降,若不激活神经共振,她将在72小时内彻底死亡。”
林风沉声道:“你不是说,她自愈能力稳定?”
沈策缓缓摇头:
“她的自愈,仅仅针对肌肉、器官系统,但神经中枢被我提取过一次完整样本,留下不可逆空洞。”
“唯有将一组高度相似的基因体接入她的中枢,以‘神经交感’方式唤醒潜意识,她才有机会……真正醒来。”
“而这个载体,必须是你。”
“因为,你的基因,是她生命中唯一能够共振的钥匙。”
—
苏婉儿神色惊骇:“这是要……让林风强行绑定神经中枢?!那是自杀!”
穆石更是怒吼:“你个老疯子,你把他妈搞得半死,现在还想把林风一起拖进去?!”
沈策却淡然一笑:
“这不是拖,是进化。”
“林风,你知道吗?你的出生,原本就是我‘神经同步计划’中的变数。”
“在你未出生前,我就锁定了你父亲林守之和你母亲苏芷柔的基因组。”
“你……是他们结合后,为我计划量身定做的‘理想体’。”
林风一震:“你说什么?!”
沈策淡淡道:“你不是意外,你是……样本编号F-Lin001原型之子。”
“我曾经不止培养了你——还复制了你。”
“你有个兄弟。”
—
全场死寂。
林风瞳孔骤缩。
苏婉儿难以置信地喃喃:“……兄弟?”
沈策继续道:“克隆体F-Lin001-B,是我在你出生后提取干细胞,培育出的备选样本,他接受的,是完整训练与刺激。”
“但他失败了。”
“他永远没有你的意志,无法共鸣你母亲的神经。”
“现在,林风。”
“我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“接入母亲神经,唤醒她——你将承受万分之一次的脑波撕裂,死亡率超过73%。”
“但你若成功,不仅你母亲会活,你将成为我计划中唯一的‘活体神经共鸣者’。”
“你……会成为新一代的人类样本。”
—
林风低头。
他的拳头慢慢握紧,关节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。
苏婉儿死死抓着他手腕,红着眼睛低吼:
“你不可以!”
“你母亲要你活着——不是要你以命换命!”
“她最怕的就是你像你父亲一样,为了正义、为了所谓的拯救别人……死去!”
林风目光闪烁,那一刻,他脑海中浮现出童年时,母亲蹲下来亲吻他额头的场景。
“风儿,不管什么时候,都不要放弃你自己。”
“哪怕是为了我。”
—
林风深吸一口气。
“沈策。”
“启动设备。”
苏婉儿瞪大眼:“你疯了?!”
林风扭头,轻轻一笑:“我没疯。”
“这是我的选择。”
“不是为了谁。”
“是我,作为儿子,最后一次为母亲……赌一次命。”
—
沈策露出欣赏的眼神。
“很好。”
“你不愧是编号F-01之子。”
—
十分钟后,林风进入了中控舱,脑后植入引导器,身体平躺于“子体共振床”,启动与母亲的神经链接。
冰眠舱逐渐升温,苏芷柔的指尖微微颤动。
监测仪上,一道高频波动曲线缓缓上升。
沈策看着数据激动地拍桌:“开始共鸣了!启动第二段导引电流!”
—
林风的脑海,仿佛打开了一扇门。
一瞬间,他跌入一个光与影交织的幻境。
他看到母亲站在花园中,低头种花,阳光穿透发丝,那温柔熟悉的笑容——
“风儿,你怎么才来?”
林风眼圈瞬间湿了。
“娘……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“我们回家。”
—
现实中,苏芷柔的指尖猛地一握,呼吸加快。
沈策大惊:“快!准备神经稳定液!她……她醒了!”
舱盖缓缓开启,苏芷柔眼睑颤抖,终于睁开!
林风也从共振床猛地起身,满头冷汗,双手发抖,却强忍疼痛,走到母亲面前。
“娘……你还记得我吗?”
苏芷柔双眼发红,泪如泉涌:“风儿……你长大了。”
“我……终于又见到你了。”
母子相拥而泣,泣不成声。
—
远处的沈策,静静站着,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复杂的神情。
或许,某个角落,他也记得当年那个跪在试验台前,哀求母亲的自己。
但此刻,他知道:
林风赢了。
不是赢了实验——而是赢了人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