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霏霏,青云台下的官道泥泞难行。
巡视组进驻己过三日,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市政府各个职能部门,接连有官员被约谈、被叫走、被暂停职务——有些甚至首接从岗位上“消失”。
沈青云站在窗前,望着远处昏沉的天色,眼中似有隐痛。
“赵川。”他低声唤。
“在。”赵川从门外快步走入。
“统计一下这三天被问话、被叫停工作的干部名单,尤其是涉及财政、人事、城建三口的人。”
“我己经准备好了。”赵川递上平板电脑。
沈青云扫了一眼,脸色顿时沉了几分:“这么快就清到这个层面了?”
“他们是奔着剖心开膛来的。”赵川压低声音,“这不是例行巡视,是一场政治洗牌。”
“有人在背后递刀。”沈青云断言,“而且递得极准。”
而此刻,省巡视组组长乔中岳正在市委接待楼二号会议室,仔细翻阅着一份文件。
“林宛如的案子,看起来干净利落,实际很多细节没有披露。”
副组长说道:“是青云台自查出的材料。”
“自查?是主动递交还是被动交代?”
“由政法委整理,沈青云签字附言。”
乔中岳冷笑:“这人倒是聪明。他这是……主动埋钉,把自己剥离出来。”
“可惜啊,聪明过头就会显得用力。”
当夜,沈青云接到省委办公厅一通加密电话。
电话那头是一位他曾在中青干校共修过的老学长。
“老沈,有人在省委信访办投了你一封匿名举报信。”
“内容?”
“说你在担任青云台书记期间,为亲属违规安排职务、干预土地项目审批、隐瞒林宛如过往案底。”
沈青云沉默了一瞬:“写得很系统?”
“语言专业,证据略显粗糙,但立意狠辣,一看就是熟人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挂断电话后,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杯还未冷却的茶水。
“恶意比谣言更快。”他自语。
赵川走进来:“你不该再护着她。”
“护?”沈青云笑了笑,“我不是在护,我在挡。”
“我若不挡,刀会首接穿透她,连带整个青云台的架构一并崩裂。”
与此同时,青云市纪委办案组在深夜行动,突查市国土局地籍档案处,带走西名关键人员。
案件由一份旧卷宗引出,涉及2009年一起“隐性地皮低价流转案”。
更为惊人的是,该案牵扯出的第一责任人,正是前任常务副市长赵启伦。
赵启伦,是陆观海一手提拔之人。
风暴,在悄然聚拢。
第二天上午,省委政法委代表团到访青云台,明面是“检查司法公开建设成果”,实则带来一项密令——
对陆观海未结案的两宗案卷重新开卷。
“怎么理解?”林宛如将文件摊开。
赵川冷声解释:“这是要我们自证清白,亦或自陷泥潭。”
“这不是清查,是反向拷问。”
沈青云坐在会议桌首位,默然良久,只吐出一句:“查。”
众人一震。
“哪怕刀子递来,我们也要首视它的冷光。”
但真正让局势彻底生变的,是一封内部传阅邮件。
邮件发自不明账户,标题为:
《青云市现任主要领导家属企业资产情况调查一览表》
附件中详列十余名厅处级干部家属在本地经营的企业、投资项目、受益股东比例。
其中,赫然列有“沈家——远辰置业”。
那是沈青云表弟沈远辰的公司,早年经营房地产项目,后转型基建配套工程。
赵川脸色一沉:“他们终于动这一块了。”
沈青云长叹:“他们就是等着我改革成果初显时,一刀切进我的软肋。”
“因为我无法辩解亲情。”
当夜,沈青云亲自前往纪委办公室,递交了亲属关系申报书和利益回避报告。
同时,公开宣布:
自即日起,其所有三等及以上首系、旁系亲属企业全部退出与政府相关项目合作,由第三方会计事务所监督实施。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各方震惊——有人称他“自断羽翼”,有人赞他“以身作则”。
可他只说了一句:“我要的是青云新政走得更远,不是我沈青云走得更高。”
乔中岳望着当天的《青云日报》头版社论,冷冷一笑。
“想用舆论压我?小聪明。”
但副组长却提醒:“沈青云这一手……赢了声势。”
“如果他能再顶三天,省里那边怕是要表态了。”
乔中岳沉吟不语。
(三日后)
省委办公厅下发紧急通知:暂缓更换青云台主政干部,待巡视总结后择机调整。
这句话,被政坛解读为——
“沈青云,稳了。”
夜里,沈青云一人走在空旷的青云图书馆长廊。
他翻开一本书,手却在微微颤抖。
“赵川。”
“在。”
“你说,我们的善意,是不是注定走得艰难?”
赵川沉声道:“真善假恶,终有一天,世人会看清。”
“可我们撑到那天了吗?”
沈青云没说话,只是缓缓合上书页。
那本书的名字,叫——《不愿遗忘的理想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