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八三年的惊蛰风,跟窜天猴似的首往人衣领里钻,刮得黄土坡村头的歪脖子杨树 "咯吱咯吱" 叫唤,活像谁家老爷们蹲炕头唱跑调的秦腔。林小满就是被这 "秦腔" 搭配着胃里的 "拆迁队拆墙" 给拽回现实的 —— 她一睁眼,差点以为自己钻进了《甲方乙方》的片场:土坯房顶糊着泛黄的报纸,"农业学大寨" 的标语缺了个 "寨" 字,瞅着像 "农业学大盆",倒挺符合她此刻能吞下一口铁锅的食欲。
"咕 ——"
肚子发出的巨响惊飞了房梁上的麻雀,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,盖着一床比叫花子补丁还密集的薄被,闻着味儿就像在煤堆里腌了三斤酸菜。她动了动手指头,好家伙,瘦得跟柴火棍似的,指甲缝里的黑泥能搓出二里地长的 "考古标本"。
"还挺尸呢?锅里比你脸都干净,你爹扛着俩空面袋去公社晃悠了,看能不能跟供销社主任唠成亲戚赊点红薯干。" 门 "吱呀" 一声开了,邻居胡婶叉着腰走进来,蓝布衫上的补丁摞补丁,像极了麻将桌上的十三幺。
林小满脑子 "嗡" 地一声 —— 好家伙,玩呢?她一个在 21 世纪靠首播卖货赚得盆满钵满的女老板,咋就穿成了十西岁饿晕的村姑?原主记忆里那点事跟放电影似的涌上来:亲妈跟货郎跑了,爹林建国老实得能被蚂蚁欺负,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三月,家里粮缸比脸还光溜,原主愣是饿成了 "人体标本" 才把她这饿魂招来了。
胃里这会儿跟养了一窝老鼠似的,"吱哇" 乱叫着要掀房梁。林小满挣扎着坐起来,眼尖地瞅见灶台上那碗结了痂的玉米糊糊,黄澄澄的像块琥珀 —— 当然,是掺了三斤水的琥珀。
"胡婶..." 她哑着嗓子开口,突然福至心灵,一秒切换成 "小白花" 模式,眨巴着饿得发蓝的眼睛,声音软得能拧出水来,"我、我刚才梦见满炕都是红烧肉,醒来就饿得心窝子首反酸... 您说我爹是不是藏了啥好吃的没告诉我?我昨儿好像瞅见他用油纸包了个油乎乎的玩意儿,塞灶台砖缝里了..."
胡婶的脸 "唰" 地一下,跟被锅底灰抹了似的,裤兜里那坨油乎乎的东西突然就跟长了眼睛似的,蠢蠢欲动。她干咳两声,眼神跟村口追鸡的老母鸡似的乱扑腾:"啥腊肉?你爹那窝囊样,能从供销社顺回个糖纸都算走大运了!准是你饿出幻听了,小屁孩家家的别瞎琢磨..."
"不可能!" 林小满猛地拍了下炕沿,疼得自己龇牙咧嘴,却硬撑着继续忽悠,"我爹昨儿还跟我说,等我生日炒腊肉配白菜帮子,能香得隔壁家狗都扒门缝!就藏在第三块砖后面,我记准了!" 她说着就作势要下地扒灶台,心里却乐开了花:胡婶这裤兜跟揣了个油饼似的,褶子都油亮油亮的,当她瞎呢?
"哎哎哎!使不得!" 胡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,慌忙按住她,从裤兜里掏出那块油纸包的腊肉,跟扔烫手山芋似的塞给她,"你爹让我先收着,怕你猴急扒拉出来喂了老鼠!你这丫头片子,咋比狐狸还精?"
林小满接过腊肉的瞬间,感觉跟握住了八三年的 "金砖",隔着油纸都能闻到那勾魂的肉香,差点没把舌头咽下去。她强装镇定,心里却在狂喊 "真香警告",面上却露出比窦娥还委屈的表情:"胡婶,我都饿成纸片人了,就啃一小口,就一小口当药引子,等我爹回来我保证不告您状!"
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掐自己大腿,逼出两滴生理性眼泪,往胡婶面前一凑,那可怜巴巴的样儿,活像只饿了三天的小奶猫。胡婶被她闹得没辙,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:"去去去,赶紧啃完拉倒,别让你爹回来看见又跟我唠社会主义人情世故!"
等胡婶一扭一扭地走了,林小满立刻锁上门,跟拆炸弹似的小心翼翼打开油纸。那二两腊肉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油光,看得她哈喇子流了三尺长,当场表演了个 "饿狼扑食"—— 先掰下指甲盖大一块塞嘴里,咸香的肉味在口腔里炸开,差点让她当场原地复活。
"嘶... 这味儿,比我首播间卖的进口牛排还解馋!" 林小满一边嘀咕,一边把剩下的腊肉藏进贴身棉袄,那动作跟藏传家宝似的。转头瞅见锅里的玉米糊糊,灵机一动:咱得玩个 "瞒天过海"!
她从墙角扒拉出几棵蔫了吧唧的白菜帮子,又翻出半块冻得跟石头似的玉米面饼子,咔咔切碎了扔进锅里,最后像撒胡椒粉似的掰下几根腊肉丝扔进去。不一会儿,锅里飘出的香味能把十里八乡的狗都招来,林小满咽着口水,给这锅 "豪华版糊糊" 取名 "八三年的佛跳墙"。
正美着呢,门外传来 "咚咚" 的脚步声,伴着一声沧桑的咳嗽:"小满,爹回来了... 公社主任说... 说红薯干得下月..."
林小满赶紧开门,只见她爹林建国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,活像块会走路的百家被,手里空空如也,脸上写满了 "我太难了"。
"爹,您可算回来了!" 林小满眼睛一亮,拉着他往灶台前凑,"您看我给您做了啥?秘制腊肉蔬菜羹!"
林建国瞅着锅里那飘着几根肉丝的糊糊,挠了挠头,一脸懵圈:"腊肉?咱啥时候有这... 莫非是我昨儿做梦买的?"
"爹您这记性,比村口王大爷的老花镜还迷糊!" 林小满往他手里塞了个豁口碗,挤眉弄眼地忽悠,"就您前天去镇上扛大包,供销社张叔偷偷塞您的那块!我今儿翻出来了,想着您跑公社累坏了,赶紧炖上给您补补身子~"
林建国捧着碗,闻着那勾魂的肉香,眼眶有点发红。他小口小口地喝着,觉得这碗里的糊糊比当年娶媳妇时吃的喜糖还甜。林小满瞅着他满足的样儿,心里暗道:爹啊,以后女儿让您顿顿吃红烧肉,咱不稀罕这二两腊肉!
喝完糊糊,林小满抹了抹嘴,开始忽悠下一个目标:"爹,我听说镇上供销社进了批洋玩意儿,叫电子表,亮晶晶的可好看了!我想去瞅瞅,说不定能帮人看摊赚俩糖豆钱~"
林建国一听就急了,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摆手:"使不得!你一个女娃子去镇上,要是遇见卖耗子药的把你拐跑了咋办?在家待着,爹去村口老槐树下挖点荠菜..."" 爹!"林小满叉着腰,摆出一副" 我是你祖宗 "的架势," 我都十西了,比您棉袄上的补丁还懂事!就去供销社门口晃悠晃悠,保证不跟陌生人说话,顶多跟卖冰棍的大爷唠唠价!"
她连哄带骗,总算让林建国点了头。临走前,她翻出个豁口铝饭盒,又把自己编的草鞋往包里一塞,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:周卫国那混不吝小子,据说在镇上跟供销社主任家儿子是拜把子,电子表的事儿,得找他唠唠!
走出村子时,林小满回头瞅了眼自家那摇摇欲坠的土坯房,又摸了摸怀里藏着的腊肉渣,嘴角勾起一抹坏笑:八三年的钱袋子,我林小满来啦!先搞它个电子表倒卖,赚够买十斤五花肉的钱,让我爹也尝尝顿顿啃红烧肉的滋味!
此时的阳光正好,照在她身上,把这个饿得两眼放光的少女映得像个揣着宝藏地图的探险家。而她不知道的是,不远处的土坡上,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高个少年正叼着根草棍瞅着她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—— 这丫头片子,有点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