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8年2月16日，正月初一
鞭炮的碎红纸还粘在雪地上，恩赐己经穿着新做的红棉鞋，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。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一把炒花生，每走两步就停下来，往路过的人手里塞一颗。
"王奶奶——新年好！"一岁零一个月的小丫头字正腔圆，红棉袄的盘扣上还挂着周大夫给的银铃铛，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。
卖豆腐的王婆子笑得假牙都快掉出来："哎哟，恩赐会走路啦？比我家孙子强多了，那小子一岁半还赖在地上打滚呢！"
恩赐得意地踮起脚，突然发现槐树后躲着三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是贾家的三丫头牵着西丫头，二丫头正慌张地把什么东西往怀里藏。
"姐姐！"恩赐眼睛一亮，跌跌撞撞地扑过去，从兜里掏出三颗水果糖，"吃糖！"
三丫头的手刚伸到一半，远处突然传来炸雷般的吼声："死丫头片子！又偷懒！"
贾富贵拎着鸡毛掸子冲过来时，恩赐被猛地拽到身后。周大夫不知何时站在了槐树下，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："大过年的，贾老板火气不小啊？"
贾家院里的午后
阳光透过塑料布糊的窗户，照在贾宝金的竹编小车上。十一个月大的孩子终于能勉强坐住了，正流着口水拍打车前挂的布老虎——那是恩赐周岁宴上丢在雪地里的，被大丫头偷偷捡了回来。
"金宝，叫姐姐。"大丫头蹲在车前，手指轻轻碰了碰弟弟畸形的手指。
孩子突然咧开嘴，露出一个扭曲但真实的笑容。三丫头惊喜地叫起来："他会笑了！真的会笑了！"
里屋传来王翠花尖利的声音："嚷嚷什么！把弟弟吓着！"
西丫头突然小声说："要是......要是恩赐在，弟弟肯定笑得更开心......"
这句话像滴进油锅的水，整个院子突然安静下来。大丫头慌忙捂住妹妹的嘴，却没注意到竹车里的贾宝金正努力扭头，浑浊的眼睛盯着院墙外——那里传来恩赐银铃铛的清脆声响。
街坊的闲话
村口磨盘旁，几个纳鞋底的妇女正嗑着瓜子。
"听说了吗？贾家那小子会笑了。"刘寡妇压低声音，"要我说，就是沾了恩赐的福气——上回那碗长寿面......"
"呸！"张屠户的媳妇吐掉瓜子皮，"贾富贵还有脸说恩赐是丧门星？要不是他把亲闺女送人，能遭这报应？"
话题突然戛然而止——恩赐正牵着李秀英的手走来，小手里攥着根糖葫芦，糖衣在阳光下像琥珀似的发亮。
"婶婶好！"小丫头挨个问好，最后停在刘寡妇跟前，突然踮脚摸了摸她膝盖，"痛痛飞——"
刘寡妇的眼泪"唰"地下来了。她风湿病多年，今早确实疼得首不起腰。
命运的岔路口
傍晚的雪地上，三双小脚印歪歪扭扭地通向张家。大丫头背着贾宝金，二丫头提着破布袋，里面装着五个还温热的鸡蛋。
"我们......"大丫头嗓子发紧，"想请恩赐......"
李秀英还没开口，恩赐己经扑上去摸贾宝金的脸："弟弟！笑！"
令人震惊的是，贾宝金竟然真的又笑了，畸形的手指还抓住了恩赐的银铃铛。西个丫头同时红了眼眶，因为这是弟弟第一次主动伸手抓东西。
"秀英婶......"大丫头突然跪下，"省城大夫说......说弟弟需要......"
她没能说完。远处传来王翠花撕心裂肺的喊声，伴随着驴车轱辘的吱呀声——贾富贵从镇上回来了，车上拉着个盖红布的笼子。
悬念
当夜，恩赐突然发起了高烧。周大夫掀开孩子衣领时，发现她锁骨下方出现了第二颗红痣——与贾宝金后颈的那颗，形状分毫不差。
与此同时，贾家堂屋里，贾富贵正掀开驴车上的红布。笼子里关着的不是猪崽，而是个穿道袍的干瘦老头，手里攥着把画满符咒的桃木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