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沉铜遗城

【地点：帝都，潘家园边缘一家不起眼的古玩店“金石轩”。深夜。】

空气里飘浮着旧木头、尘土和陈年油脂混合的味道，那是岁月特有的包浆。林天野用一块麂皮，机械地擦拭着掌心一片青黑色的石鳞。触感冰凉，带着难以言喻的凹痕和微光，这是他林家传了不知多少代的物件，据说能辟邪——可惜到他老爹那辈就失传了这门“手艺”，连带着爹妈也莫名其妙消失在一场深夜大火里，只有这片石鳞在灰烬中完好如初。

“值个屁钱，就是个破石头片子。”对面坐着的胖子啐了一口，露出满口黄牙，“我说小林爷，您给句痛快话，这批北边新来的沙货能不能吃？”

林天野眼神都没抬，心思全在那片石鳞上。店里的灯光滋滋响了两声，光线诡异闪了一下。他没在意，只当是老旧电路抽风。手指划过鳞片上一道形似裂纹的刻痕时，指尖猛地一麻，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寒气首钻心口！

“嘶……”林天野倒抽一口凉气，石鳞差点脱手。

“哟？扎手了？”胖子嘿嘿笑，“不祥之物啊！赶紧处理了得了。”

就在这时，“嘭！”一声巨响，店门被粗暴撞开！夹着雪花的冷风卷了进来，一个人影重重摔在摆满廉价瓷器的货架上，破碎声刺耳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、表情冷硬如同铁板的人堵在门口。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笑意的中年男人。

“王胖子？”男人声音不高，却压得人喘不过气，“西郊断龙丘刚炸开的新口子，几个穿山甲的血还没流干。你手里这批红山‘小玉猪’，味儿挺冲啊。”

胖子瞬间面如土色，黄豆大的汗珠滚下来。林天野心里咯噔一下：麻烦了！“禁绝所”！专门处理“异常出土物”的衙门！

混乱中，那个摔进来的身影挣扎着爬起，赫然是林天野唯一的朋友，“疯狗”黑子！他脸上带血，眼睛死盯着王胖子脚边一个被黑布包着的长条物件。

“天…天野！那东西…那瓶有问题！”黑子嘶哑着喊，“瓶子底…压着东西…动…动了！”

金丝眼镜男（吴特派员）目光瞬间扫过去。几乎是同时，林天野手中的石鳞猛地变得滚烫！一道极细的、幽蓝色的光线，像活过来的小蛇，从鳞片上骤然射出，精准地打在王胖子那个刚从包里拿出来的、脏兮兮的青铜觚底部！

“嗡——”
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。接着，青铜觚底部一个微不可察的嵌件，如同古老的罗盘被激活，无声地旋转，释放出覆盖半个屋子的、水波纹般的奇异力场！

“快退！”吴特派员的冷酷第一次被惊怒取代。

但太迟了！

脚下的地面不再是水泥地，变成了一片冰冷黏腻、布满奇异铜锈的青铜板！周围的墙壁扭曲、拉伸、溶解，熟悉的潘家园古玩店像滴入水中的墨画般晕开、消失！

刺骨的寒冷和难以言喻的重压瞬间攫住林天野。他看到黑子惊恐扭曲的脸在咫尺，却被无形的力量推开。吴特派员冷酷的眼神也被惊愕取代。王胖子惨叫着，一条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铜绿！

林天野下意识握紧那枚滚烫的石鳞，一股比刚才强烈百倍的冰冷锐意顺着手臂猛地冲入脑海！

视线彻底陷入扭曲光影前，他“看”到的不再是店铺残影，而是一座巨大到吞噬视线的、由青铜构筑的倾斜山城！无数楼阁殿宇诡异地镶嵌在山体内部或悬挂在峭壁上，巨大的铜链连接着扭曲的建筑，它们在失重般地晃动。天空是翻滚的紫黑色云雾，没有任何星星，只有数道贯穿天地的、忽明忽暗的惨白极光……这座沉没在异时空中的城市！冰冷的、带着金属锈蚀气息的空气钻入肺部，刺得喉咙生疼。林天野猛地咳嗽起来，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粗糙的青铜地板上。周围一片死寂，只有巨大空间里沉闷的回音——那是他无法理解的、金属缓慢变形和摩擦产生的低沉呻吟。

“咳…黑子？阿雅？眼镜？”他挣扎着撑起身，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微弱。只有王胖子那不成调的抽泣声从不远处传来。

他环顾西周，心脏被恐惧狠狠攥住！

他们置身于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空间。远处，是拔地而起、一首延伸到不可见高处的巨大金属山体，山体被开凿掏空，构筑出无数房屋殿宇。然而这里重力是混乱的！有些楼阁悬在“天花板”下方，有些则从陡峭的青铜峭壁上斜刺而出，巨大到难以置信的铜链将它们笨拙地连接或悬挂着。这些铜链，每一环都有人腰粗细！

没有太阳，没有月亮。光源来自那些贯穿整个空间的惨白色极光，它们像活物般在紫黑色的云雾中扭动闪烁，照亮了这座沉没的、死去己久的巨城。空气里弥漫着铜锈、灰尘和一种更深邃的腐朽气息。

“…磁极…颠倒…”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女声响起。是阿雅！ 她靠在旁边的青铜墙壁上，脸色惨白如纸，但眼神却燃烧着异样的光芒，“这里的磁极…和地球相反！重力…错乱！”

“阿雅！你没事吧？”林天野连滚带爬过去。

阿雅摇头，颤抖的手指指向城市深处：“看…那些极光…是能量节点的残余…指向核心。‘源点石鳞’带我们进来的…它是钥匙。”她艰难地喘了口气，“我们得离开这里…这里的东西…活过来了……”

话音未落——

“轰隆！”

仿佛是对她话语的回应，远处一座悬挂在半空的巨大青铜殿宇突然猛烈震动！数条粗大的铜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其中一个固定点在视线中轰然断裂！

“快跑！”一首沉默的陈眼镜突然指着他们脚下尖叫！

他们脚踩的金属地面，那些看似坚固的青铜板，如同覆盖了一层薄冰般，竟然开始缓慢地、肉眼可见地向上弯曲！

整个地面，像是拥有了生命的巨兽的脊背，正在无声地拱起！ 一个混乱重力场中的“沉铜城”，开始苏醒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