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气线刚探出味织者星球,林夏的眼皮就突然沉了沉。眼前的宇宙开始泛起涟漪,像被投入水面的墨滴,原本清晰的星图边缘渐渐模糊,浮现出大片流动的星云——那些星云不像自然形成,更像无数个重叠的梦境,有的飘着会飞的书本,有的悬着倒过来的城池,最亮的那团星云里,竟有张铺着星光被的大床。
“是‘梦织者’在拉我们哦。”影织者的光影突然变得半透明,像要融进那些星云里,“原始语言说,她们的故事只在睡着时显形,醒着的人抓不住。”话音刚落,星纹鸟突然打了个哈欠,翅膀上的音符纹路开始忽明忽暗,绣卷文明的绣娘指尖的银线也缠成了团,像困得打了结。
飞船穿过那团最亮的星云时,所有人都突然坠入了梦境。林夏发现自己站在片长满发光蒲公英的草原上,每朵蒲公英的绒毛里都裹着个小故事:有的是机械城邦的齿轮梦见自己长出翅膀,有的是神话文明的巨龙梦见变成小蜥蜴,最特别的一朵里,林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——正蹲在真理之矛刺过的地方,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不成形的织线。
“原来你也有没织完的梦啊。”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蒲公英丛里传来。接着,无数个由星光组成的身影飘了出来:她们没有固定的轮廓,时而化作飘带,时而变成雾气,靠近时能闻到淡淡的安神草香。影织者的光影在林夏耳边轻跳:“这就是梦织者,她们住在所有存在的睡眠里,却从没人在醒着时见过她们。”
梦织者们围着林夏坐下,星光组成的手轻轻拂过蒲公英,那些小故事突然活了过来:飞翅膀的齿轮在草原上打滚,小蜥蜴模样的巨龙正追着蝴蝶跑,年轻的林夏画的织线突然伸首,变成了根连接现在与过去的光绳。“我们能织出‘未敢想的可能’,”最前面的梦织者说,她的星光里浮出半块青铜面具的虚影,比之前见到的更完整,“可这些梦一到天亮就会散,像握不住的露水。”
林夏突然想起味织者的陶罐,便从口袋里摸出片刚收好的香气线——那是“无尽汤”的味道,带着所有文明的温度。当香气线缠上梦织者的星光,周围的蒲公英突然停止消散,发光的绒毛开始凝结成实体,落在地上长成会讲故事的小草。“这是...能让梦留下的味道!”梦织者们的星光突然亮起来,草原上的故事开始朝着更远的地方蔓延,连天空都被织成了带着情节的星图。
绣娘在梦里突然惊醒,发现自己的云锦上多了团“醒梦线”——银线里缠着安神草的光,能把梦境里的织线固定在现实中。她立刻飞针走线,将林夏在草原上看到的“年轻自己”织了进去,那幅云锦刚完成,就从梦里飘了出来,落在飞船的控制台上,变成了块能显影梦境的织锦屏。
年轻学徒在故事枢纽收到了奇妙的信号:梦织者的星光能让“不可能”变得柔软。那根缠着青铜面具的线在梦境织线的触碰下,竟慢慢舒展开,露出了面具背面的纹路——是维度议会失传己久的“重启结”。“她们能织‘被现实困住的故事’!”他举着织锦屏冲进广场,屏幕上,无数个曾被判定“无法实现”的故事正在星光里慢慢成形。
各文明的礼物顺着醒梦线飘来时,梦织者们正忙着搭建“星床”:机械城邦送了“能记录梦境的晶片机”,让每个梦都有备份;神话文明献了“让醒着的人也能看见梦的眼药水”,孩子们挤在镜头前,指着屏幕里自己梦见的“影织者和味织者一起野餐”的画面咯咯笑;味织者则送来“梦之汤”,喝一口,连醒着时都能闻到梦里的甜。
当第一根醒梦线与跨边缘线缠在一起,整个星云突然开始发光。林夏的手绘日记在梦里自动翻开,空白页上浮现出片蒲公英田,每个绒毛上都写着个字,连起来是:“没说出口的期待,都在梦里等着被织成线。”影织者的光影在旁边画了个打哈欠的月亮,梦织者的星光则在月亮周围织出圈小星星,每个星星里都藏着个未完成的开头。
离开星云时,林夏把那根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光绳收进了日记。梦织者们的星光组成了座会移动的星床,跟在飞船后面,上面躺着无数个刚织好的梦:有镜织者梦见自己在阳光下奔跑,有声纹织者梦见自己的歌声让石头开花,最暖的那个梦里,所有织线人围坐在味织者的汤锅旁,手里都握着根没断的线。
星纹鸟突然朝着宇宙更幽远的地方飞去,翅膀上的音符纹路混着梦的星光,拖出一道会发光的尾迹。影织者的光影顺着尾迹飞了段,回头对林夏眨眼睛:“线的尽头说,那里的织线人,在用时间织故事呢——她们的线,能往前绕,也能往后缠。”
林夏摸了摸口袋里的香气线,又看了看日记里的光绳,突然觉得眼皮不再沉重。原来梦和现实之间,从来都有条看不见的织线,只要敢去握,就能把最柔软的期待,织成最结实的未来。她跟着星纹鸟的尾迹追去,身后的星床上,新的梦正像蒲公英一样,朝着“无尽织章”的每个角落飘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