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声在村里传得很快。
李向阳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，听几个妇人闲扯。
"听说了吗？周家那个城里来的丫头，手脚不干净，偷了张婶家的苹果......"
"可不是，她舅妈昨天还在河边说呢，这丫头性子倔，不服管教......"
李向阳的拳头攥得咯咯响。他猛地站起来，吓得几个妇人噤了声。
"婶子们，"他咧嘴一笑，眼底却冷得吓人，"嚼舌根小心闪了舌头。"
第二天清晨，舅妈刚推开院门，一桶泔水"哗啦"从门檐上浇下来，淋了她满身。
"啊——！哪个杀千刀的！"
她尖叫着跳脚，臭气熏天的菜叶挂在头发上，引来一群苍蝇嗡嗡乱转。邻居们探头张望，憋着笑指指点点。
不远处的草垛后，李向阳捂着嘴笑得肩膀首抖。
下午，舅妈去河边洗衣裳，刚蹲下，"扑通"一声栽进水里。岸边的石板不知被谁抹了猪油，滑得站不住脚。
"救命啊！我不会水。"
她在河里扑腾，像个落汤鸡似的被捞上来，狼狈不堪。村民们表面帮忙，背地里却议论纷纷，
"活该，整天说那丫头坏话......"
"就是，人家爹妈都没了，还这么刻薄......"
舅妈气得浑身发抖，却不敢发作。她隐约猜到是谁干的，可李家......她惹不起。
傍晚，苏洁刚踏进院子，一个扫帚就迎面砸来。
"死丫头！是不是你找人算计我？！"舅妈面目狰狞，揪住她的头发，"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！"
苏洁疼得眼泪首流："我不知道......"
"还装！"舅妈一巴掌扇过去，"除了你还有谁？！"
舅舅蹲在墙角抽烟，眼皮都没抬。周琳倚着门框啃苹果，笑得幸灾乐祸。
苏洁捂着脸，指甲掐进掌心。她忽然明白了，是李向阳。
第二天放学，苏洁冲进教室，一把拽起装睡的李向阳。
"你疯了吗？！"她声音发抖，"谁让你招惹我舅妈的？！"
李向阳懒洋洋地掏掏耳朵："怎么，她欺负你，我就不能欺负回去？"
"你知不知道她回家打我打得更狠了！"苏洁猛地撸起袖子，露出青紫的胳膊，"这就是你帮的忙？！"
李向阳的笑容僵在脸上。他盯着那些伤痕，眼神渐渐阴沉。
"......对不起。"他哑着嗓子，"我没想到......"
苏洁别过脸，眼泪砸在地上："你根本不懂......"
她转身跑出教室，背影单薄得像张纸。李向阳站在原地，第一次感到无措。
那天之后，李向阳不再背后恶作剧。
他开始每天"偶遇"舅妈，
她挑水，他就"恰好"路过，一脚踢翻水桶；她喂鸡，他就"不小心"扔鞭炮，吓得鸡飞狗跳；甚至她上厕所，他都要在茅房外"哼小曲"，吓得她不敢出来。
但再也没人往苏洁身上撒气了。
因为全村人都看见，每当苏洁走过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家小子，总会默默跟在她身后，像个沉默的守护者。
连舅妈都不得不收敛。毕竟，谁愿意天天被"鬼"缠上呢？
夕阳下，李向阳远远望着苏洁的背影，悄悄把五块钱塞进她书包。
这次，她没还回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