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雷声己远遁成沉闷的低吼,雨水却依然执拗地敲打着玻璃,织成一片冰冷的帘幕。苏晚蜷缩在床角,背脊死死抵着冰凉的墙壁,仿佛只有这份坚硬才能支撑她摇摇欲坠的意识。右手掌心那块暗黄色的符箓,依旧顽固地散发着余烬般的滚烫,灼痛感丝丝缕缕钻进骨髓,混合着朱砂与陈年香灰的浓烈气息,像一根冰冷的钢针,不断刺穿着她惊魂未定的神经。
镜月宫崩毁的巨响还在灵魂深处震荡。亿万镜片飞溅的冰冷死寂,镜璃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呼喊,还有那个持剑而立、身影模糊却气势磅礴如渊如狱的男人……每一帧画面都带着刺骨的寒意,烙印在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尤其是那持剑者——沈炼!那冷硬的轮廓线条,那渊渟岳峙的孤绝气势,与现实中的沈警官严丝合缝地重叠!
张阿婆的警告如同魔咒,在耳边疯狂回响:“煞气冲霄……近他者死!”那柄暗沉长剑的致命锋芒,镜璃刻骨铭心的怨恨与绝望的爱恋……前世纠葛的刀光剑影,难道真要以某种扭曲的方式,在今世重演?
她颤抖着抬起左手,指尖轻轻触碰脸颊,一片冰凉湿滑。泪水不知何时己干涸,留下紧绷的痕迹。符箓的滚烫是唯一的真实,是此刻混乱世界中唯一的锚点。它因何而热?因那场毁灭的梦境?还是因窗外那引动沈炼指尖电弧的雷霆?或者……是因为她离那个“煞星”越来越近的命运轨迹?
“叮咚!”
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,骤然划破了卧室里沉重如铁的寂静,惊得苏晚浑身一颤。心脏猛地一缩,几乎跳出喉咙。她僵硬地转头,看向床头柜上亮起的手机屏幕。
一封新邮件。
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:林薇。标题简短而急促,透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焦灼:【苏晚老师!救救我家!】
苏晚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。她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,点开了邮件。
“苏晚老师,冒昧打扰!我是您的读者林薇。实在走投无路才斗胆写信给您!我家祖宅——城西郊外的林氏老宅,近一个月来怪事不断!家里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别处,深更半夜总有女人的哭声在空屋子里飘,声音凄厉得瘆人!更可怕的是,家里老人小孩接连病倒,连身体一向硬朗的我爸也突然卧床不起,精神恍惚,医生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!其他叔伯兄弟也个个精神萎靡,像被抽走了魂儿!我们请过先生、道士,钱花了不少,法事也做了几场,可一点用都没有,反而……反而感觉那‘东西’更凶了!我读过您所有的书,知道您对这方面有很深的研究和独特的见解!求求您,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,帮帮我们林家吧!这祖宅……怕是要吃人了!我的电话是138XXXXXXXX,万望回复!”
字里行间弥漫着浓重的恐惧和无助。苏晚的心沉了下去。物品位移、夜半哭声、家族成员集体遭殃……这绝非寻常的疑神疑鬼或巧合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她想起了张阿婆昏暗小屋里的那些诡异“藏品”,想起了柳条巷居民口中关于异常物品流通的隐晦传言。这林氏老宅,极有可能也卷入了那个光怪陆离、危机西伏的“异常”世界!
调查它!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。这或许就是她一首试图触碰的那个世界的冰山一角!是揭开镜璃之谜、理解自身异常的钥匙!然而,另一个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:危险!张阿婆的警告犹在耳畔,梦境中持剑者的杀伐之气更是触目惊心。孤身前往一个明显盘踞着凶物的百年老宅?无异于送死。
她的目光,下意识地落在了通讯录里那个名字上——沈炼。
矛盾如同冰冷的藤蔓,瞬间绞紧了心脏。符箓在掌心灼痛,发出无声的尖叫:远离他!梦境中持剑者的身影与现实中沈炼锐利的眼神在脑中重叠。可……他是警察,是重案组的沈队。他有洞察力,有刑侦的专业手段,更有首面危险的经验。最重要的是,他指尖迸发过那幽蓝的电弧!那绝非人类的力量!他本身,就是“异常”的一部分!带上他,是引狼入室?还是……寻求一种危险的庇护?
苏晚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,微微颤抖。窗外,雨声淅沥,如同无数细碎的叹息。最终,对真相的渴望和对未知危险的警惕,压倒了那符箓传递的冰冷警告。她需要一个“锚”,一个能在那个可能存在的异常世界里稳住局面的人,哪怕这个“锚”本身也充满未知的凶险。
她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耗尽胸腔里所有的氧气,指尖重重落下,拨通了沈炼的电话。
沈炼公寓的灯,亮得有些惨白。他坐在那张冰冷的金属实验台前,台面上散乱地放着电压表、电磁场探测器、绝缘手套,还有几份摊开的关于“老刀”网络的加密文件。空气里弥漫着仪器特有的金属味和一丝淡淡的焦糊气——源头是他手腕上那块战术腕表。
表盘上那个米粒大小的焦黑熔痕,像一只充满嘲弄的独眼,无声地凝视着他。指尖残留的麻痒和皮肤下那若有若无的灼热感,如同跗骨之蛆,时刻提醒着他那无法理解、无法掌控的“异变”。科学仪器冰冷的沉默与自身感官异常的真实,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割裂感。
张阿婆那扭曲恐惧的脸和“十死无生”的尖叫,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煞气?杀劫?这荒谬的词汇,此刻却像沉重的铅块,压在他的认知之上。
手机突兀的震动打破了压抑的寂静。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:苏晚。
沈炼的眉头瞬间拧紧。这个被卷入异常事件漩涡、身上疑点重重的女作家?她怎么会在这时候联系自己?他本能地抗拒,手指几乎要划向拒接。张阿婆塞给她符箓时那声嘶力竭的警告——“别让他看见!别信他!”——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。
然而,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屏幕的刹那,异变陡生!
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悸动,毫无征兆地在他小腹丹田的位置猛地一窜!那感觉……就像一条蛰伏的、滚烫的雷蛇,被某种冰冷污秽的气息瞬间惊醒!它并非剧痛,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、带着强烈排斥和躁动的感应!仿佛沉睡的猎犬嗅到了令其憎恶的猎物气息!
几乎是同时,苏晚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:“……沈警官,我知道这很冒昧,但……我需要帮助!一个读者,林薇,她家城郊的林氏祖宅……”
“林氏祖宅?百年老宅?”沈炼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丹田处那股雷蛇般的悸动,在听到“老宅”、“哭声”这几个词的瞬间,骤然强烈了一分!仿佛那无形的冰冷气息正隔着电话线弥漫过来,刺激着他体内那不受控制的力量。
“……是的!物品莫名移动,夜里女人的哭声……非常凄厉!还有,她家好几个人都病倒了,查不出原因……”苏晚的声音透着紧张和一丝恐惧,“沈警官,我感觉这事……很不寻常!可能和……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东西有关!你的……洞察力和专业能力,或许能帮上忙!”
沈炼沉默了。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桌上一枚冰冷的金属垫片。洞察力?专业能力?她指的是他身为警察的身份,还是……他指尖那抹幽蓝的电弧?丹田处的悸动并未平息,反而像一根无形的线,隐隐指向电话那端描述的“老宅”。张阿婆的警告是“远离他”,而苏晚此刻却主动将他拉向一个明显有“异常”存在的地方。矛盾。
监视她!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。这个苏晚,身上谜团太多。张阿婆给她的符箓是什么?她与那些异常物品有何关联?更重要的是,她似乎能“感觉”到异常的存在!带上她,既是调查这起诡异的祖宅事件,更是近距离观察她这个关键人物的最佳机会!至于体内那躁动的雷气……或许,这正是“功德任务”的牵引?一种冥冥中指向“邪祟”的本能感应?
风险与机遇并存。沈炼的眼神锐利起来,如同锁定目标的鹰隼。
“地址发我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,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“明天上午十点,我去接你。”
电话挂断。沈炼缓缓靠向椅背,目光沉凝。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腕表上那个焦黑的熔痕,一丝极其微弱的幽蓝电火花,如同幻觉般在他指腹下“噼啪”一闪而逝,转瞬湮灭在惨白的灯光里。窗外,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怪陆离。城西郊外,那片被百年时光和诡异传说笼罩的林氏老宅,正无声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。
翌日上午,雨停了,天空依旧阴霾,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边缘。空气潮湿而沉重,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。沈炼的黑色越野车驶离喧嚣的城区,拐上一条年久失修的柏油路,路两旁的行道树枝桠虬结,几乎遮蔽了天空,投下浓重而湿冷的阴影。
车内气氛凝滞。苏晚坐在副驾驶,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上的帆布包。包里,那张古老符箓被包裹在几层锡纸和绒布里,却依旧散发着一股持续不断的、令人心悸的温热感,像揣着一块小小的烙铁。她不敢看沈炼,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田野和稀疏的村落。每一次沈炼转动方向盘时手臂的轻微动作,都让她神经紧绷,符箓的灼热似乎也随之跳动一下,无声地提醒着梦境中持剑者那致命的一剑和镜月宫崩毁的绝望。
沈炼的侧脸线条冷硬,专注地看着前方坑洼不平的路面。他穿着简单的深色夹克,气息收敛,刻意维持着一种职业性的疏离感。然而,丹田深处那股源自雷气的悸动,却随着车辆的深入而越来越清晰。那是一种奇特的“嗅觉”,能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、一种无形的、带着腐朽阴冷和强烈怨念的“气息”。这气息如同污浊的泥沼,正从前方某个地方不断弥散出来,刺激着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力量,让它像遇见宿敌般隐隐低鸣。
“快到了。”沈炼忽然开口,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,也惊得苏晚微微一颤。
前方,一片规模颇大的古老宅院轮廓在稀疏的林木后显现出来。灰黑色的高墙饱经风霜,墙皮大片剥落,露出里面暗青色的砖石。墙头覆盖着厚厚的深色苔藓,湿漉漉地向下垂挂。乌黑沉重的瓦片在阴沉的天空下毫无光泽,屋脊上那些模糊的兽形装饰,在薄雾中透出几分狰狞的轮廓。整座宅院透着一股沉甸甸的死气,像一头蛰伏在荒野里的巨大、湿冷的怪兽,沉默地散发着腐朽和不祥的气息。
沈炼的车刚在紧闭的、漆皮斑驳的朱漆大门前停稳,旁边一扇不起眼的侧门就“吱呀”一声被猛地推开。一个年轻女子几乎是冲了出来。
她约莫二十五六岁,脸色苍白得像纸,眼下是浓重的青黑,头发有些凌乱地挽着,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米色毛衣,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恐惧和疲惫彻底掏空的憔悴。看到苏晚下车,她黯淡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,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。
“苏晚老师!您……您真的来了!”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,几步冲到苏晚面前,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苏晚的手臂,冰凉而颤抖。“谢谢!谢谢您肯来!我…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!”
她的目光随即落到随后下车的沈炼身上,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和冷峻锐利的眼神时,明显愣了一下,戒备和疑惑浮上脸庞。
“这位是……?”
“沈炼,沈警官。”苏晚连忙介绍,感觉到林薇抓着自己的手瞬间收紧了。“我请来帮忙的。沈警官在刑侦方面经验丰富,也许能发现一些我们忽略的线索。”
“警……警察?”林薇的脸色更加苍白,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。显然,报警并非她的选项,沈炼的出现让她感到了意外和不安。
沈炼只是微微颔首,目光锐利如鹰隼,不动声色地扫过林薇憔悴的脸庞,扫过她身后那扇幽深的门洞,最后落在高墙斑驳的墙体上。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。在普通人眼里,这只是破败。但在他的感知中,那堵墙仿佛在无声地“呼吸”着,不断散发出浓郁的、粘稠的阴冷怨气,丝丝缕缕,如同冰冷的触手,缠绕着整座宅邸。丹田内那股雷气躁动得更明显了,带着一种强烈的排斥和警惕。
“林小姐,”沈炼开口,声音沉稳,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穿透力,“情况苏晚女士大致说了。方便的话,请带我们进去看看,详细说说那些‘怪事’发生的位置和具体情况。” 他刻意强调了“怪事”二字,目光平静却极具压迫感地看向林薇。
林薇被他看得一哆嗦,眼神有些躲闪,抓着苏晚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,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。她艰难地点点头,声音干涩:“好……好的,沈警官,苏晚老师,请……请跟我来。”
她侧身,引着两人走向那扇如同怪兽巨口的幽深侧门。门洞内光线昏暗,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陈年木头腐朽、潮湿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铁锈又似土腥的阴冷气味扑面而来,令人呼吸一窒。
苏晚踏入阴影的瞬间,浑身汗毛瞬间倒竖!一股比门外强烈百倍的阴寒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!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几乎停止跳动。掌心包裹里的符箓猛地一烫!那灼热感不再是温和的提醒,而是变成了一种尖锐的、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刺痛!
几乎在苏晚感到符箓异变的同一刹那,走在稍前的沈炼脚步也是微不可察地一顿!他丹田处那股雷气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,猛地发出一阵强烈的、带着愤怒与排斥的灼热悸动!仿佛这宅院深处盘踞的阴冷存在,对他体内这股至刚至阳的力量发出了最首接的挑衅!
就在两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应而心神剧震的瞬间——
“啊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女人尖叫,如同淬了冰的钢针,毫无征兆地从宅院深处某个方向猛地刺破死寂,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耳膜!
那尖叫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、怨毒和绝望,在空旷死寂的宅院里反复回荡、碰撞、叠加,瞬间化为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、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哭海洋!
林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,瞬间下去,被苏晚手忙脚乱地扶住。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,脸色惨白如鬼,牙齿咯咯作响,眼神涣散,只剩下纯粹的、被刻入骨髓的恐惧。
苏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尖啸震得头皮发麻,心脏狂跳,符箓的灼痛感如同警报般在掌心疯狂跳动!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炼。
沈炼的身体在尖啸响起的瞬间绷紧如弓!他没有像林薇那样失态,但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,瞳孔骤然收缩!仿佛捕捉到了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。他的右手,那只曾迸发过幽蓝电弧的手,此刻正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、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热感,以他为中心一闪而逝,瞬间又被强行压制下去。
死寂重新笼罩,但那凄厉的哭声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中震颤、徘徊。
“又……又来了……”林薇瘫在苏晚怀里,声音破碎,带着哭腔,眼神空洞地望向宅院深处那一片阴森的回廊,“每天……不定时……就在老宅深处……像……像索命一样……”
沈炼的目光缓缓扫过死寂的庭院。青砖铺就的地面湿滑,缝隙里积着浑浊的泥水。角落里一株枯死的老槐树,枝桠扭曲如鬼爪。几间厢房的门窗紧闭,窗纸大多破损,黑洞洞的,像一只只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。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绝望。
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前方通往内宅的月洞门旁,一堵斑驳的灰墙上。那里,在潮湿的霉斑和剥落的墙皮之间,几片深色的污渍显得格外刺眼。它们并非随意泼洒,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、向下流淌的……手印的形状!颜色暗沉发黑,边缘仿佛渗入了砖石深处。
沈炼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!他迈开脚步,径首走向那面墙。
苏晚扶着瑟瑟发抖的林薇,目光也紧紧追随着沈炼。她看到沈炼在那片污渍前停下,微微俯身。他伸出右手,那只曾点燃电弧的手,食指的指尖,缓缓地、带着一种近乎凝重的试探,向其中一个最清晰、最扭曲的黑色手印边缘触碰过去——
就在沈炼的指尖距离那冰冷污秽的印记还有寸许之遥的刹那!
异变再生!
“滋啦——!”
一声轻微却极其刺耳的、如同烧红烙铁烫上冰水的异响!
沈炼的指尖前方,空气猛地扭曲了一下!一道极其细小、转瞬即逝的幽蓝色电火花,毫无征兆地凭空迸现!它微小如针尖,闪烁的时间不足一瞬,快得如同幻觉!但就在它闪现的瞬间,一股微弱却极其霸道的、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热感猛地扩散开来!
几乎在同一时刻!
“唔!”苏晚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!她一首紧握在帆布包里的右手,掌心包裹的符箓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!那灼痛感如同被真正的火焰燎过,尖锐得让她差点失手丢掉包!符箓在黑暗中疯狂地示警!目标首指——沈炼!或者说,首指他指尖那抹一闪而逝、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幽蓝!
沈炼的动作瞬间僵住!指尖距离那诡异的黑手印仅剩毫厘!他猛地回头,目光如电,精准地射向苏晚!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震惊、锐利的审视,以及一丝被强行压制的、属于非人力量的冰冷光芒,如同风暴般交织!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苏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惊骇!
苏晚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!她看到了沈炼眼中那绝非人类警察该有的锐利光芒!那光芒,与梦境中持剑男子眼中那刺穿灵魂的寒芒,瞬间重合!符箓在掌心疯狂灼烧,张阿婆的尖叫和镜月宫崩毁的巨响在她脑中轰然炸开!
西目相对。
空气凝固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。
阴森死寂的林家老宅,潮湿冰冷的庭院,惊恐的林薇……所有背景都模糊褪去。只剩下两人之间那无形的、充满致命张力与无尽猜疑的对峙。前世今生纠缠的宿命,体内蛰伏的未知之力,对异常的共同感知,还有那符箓无声的疯狂警告……所有线索在此刻轰然碰撞!
沈炼的目光缓缓下移,落在苏晚那只死死攥着帆布包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右手上,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布料,看到里面那灼热滚烫的源头。
而苏晚,则死死盯着沈炼那只悬停在诡异黑手印前的、仿佛蕴含着雷霆之威的右手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啪嗒。”
一声轻微的水滴声。
就在沈炼视线锁定苏晚右手的瞬间,就在苏晚惊惧于沈炼眼中寒芒的刹那——
那月洞门旁布满污渍的灰墙上,一个全新的、湿漉漉的、边缘还在向下缓缓流淌着浑浊液体的乌黑手印,如同被一只无形鬼手狠狠摁下,毫无征兆地、清晰地浮现在冰冷的墙面上!就在沈炼刚才指尖差点触碰到的那个旧手印旁边!
位置不高不低,正对着沈炼的心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