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朝阳,如同熔化的黄金,终于挣脱了沉重大地的束缚,从列车豁口倾泻而入。
灼热的光线驱散了最后一丝冰冷的硝烟与血腥,带着初生的、不容亵渎的温暖,毫不留情地灼烧在空气中残留的污秽鬼气之上,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消解声。
光芒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。
炼狱杏寿郎背对着破口的光芒,单膝跪地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礁石。
他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,鲜血浸透了他火焰纹的下摆,在金色的地板上晕开刺目的红。灼伤的右拳无力地垂在身侧,骨节处皮开肉绽,混合着焦黑的痕迹。
但那双熔金色的眼瞳,依旧如同历经劫火的真金,在光芒中燃烧着不屈的光泽,死死锁定着敌人消失的方向,首到感知中那恐怖阴冷的斗气彻底消散在温暖的晨曦里。
结束了……
沉重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上,几乎将他吞没。身体摇摇欲坠。
“炼狱先生!”
带着哭腔的呼喊撕裂了战后的死寂。
灶门炭治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,脸上的血污和泪水混在一起,他冲到炼狱身边,想扶又不敢碰,手抖得厉害,“您…您还活着!太好了!太好了!”他语无伦次,只有滚烫的泪水不断砸在地板上。
伊之助粗重地喘着气,野猪头套歪在一边,露出一只瞪得溜圆、写满劫后余生的眼睛。善逸则瘫坐在后面不远处,眼泪鼻涕糊了满脸,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“吓死人了…要死了…都还活着…”
三人的目光,最终都不由自主地、带着难以言喻的敬畏,投向了车厢另一端、那片被朝阳温柔抚照的角落。
阳光驱散了阴影,清晰地照亮了那个倒卧在冰冷血泊中的身影。
白发如雪,此刻失去了所有冰冷的光泽,凌乱地铺散在地,沾染着尘土和暗红的血。
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精致得如同易碎的冰晶,却带着濒死的苍白,唯有唇边凝结的一缕黑红血线格外刺眼。
手臂上那些诡异的霜纹己经退去大半,但皮肤下透出的青紫色并未消散,身体蜷缩着,安静得如同被冰封了万载。
“冰…冰霜之姬……”我妻善逸喃喃低语,
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“她…她救了大…大哥……”他回想起那冻结地狱的开端,想起那精准冻结夺命镰刀的冰镜,想起最后那力挽狂澜的恐怖冰域和瞬间冻结鬼芯的流光……恐惧褪去,只剩下纯粹到震撼的敬畏。
炼狱杏寿郎用力撑起身体,强忍着巨大的痛楚和沉重的虚弱,一步步走向苏瑾。每走一步,肋下的伤口都在撕裂般地疼痛,但他步履坚定。
阳光洒在他伤痕累累却依旧挺拔的身躯上,火焰纹的羽织残破,灼热中带着血与烟的悲壮。
他在苏瑾身边停下,高大的身影投下遮蔽些许阳光的阴影。熔金的眼眸低垂,凝视着那张失去所有生气的脸,如同凝视着一件在战火中几乎被彻底摧毁的无价瑰宝。
那目光中的火焰缓缓沉淀,化为一种沉重无比的责任与承诺。
他缓缓地、带着无与伦比的珍重,俯身。
有力的臂膀穿过苏瑾纤细冰冷的身躯和散落的雪发,小心翼翼地将她托起。动作极其轻柔,仿佛抱着的是世间最脆弱的琉璃。
“唔……”苏瑾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极细微的、如同冰晶碎裂般的痛苦呻吟,身体本能地蜷缩了一下。
炼狱杏寿郎手臂的动作瞬间停滞,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寒蝉。片刻后,他用更加稳健的力道稳住她,声音低沉得如同大地的回响,清晰地敲击在寂静的车厢里,也敲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:
“吾友……”
他稳稳地抱着苏瑾,昂首站立在金色的晨光之中。阳光勾勒出他刚毅的侧脸和怀中少女苍白如雪的轮廓。
“鬼杀队……欠你一条命。”
这一句,重逾千钧。
车厢外,传来隐部队急速奔来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。
朝阳,彻底跃出了地平线。新的一天,在血与火之后,终于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