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之孝看到贾赦手中那枚镶嵌黑曜石的令牌时,瞳孔骤然收缩!脸上那副常年不变的木讷表情瞬间崩裂,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狂喜!
他猛地后退一步,对着贾赦,竟是单膝跪地,行了一个军中肃杀的大礼!
“玄鸟卫左统领林之孝,参见主上!”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却字字铿锵,带着金戈铁马般的锐气!
“玄鸟卫?” 贾赦心头剧震!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号!
“是!” 林之孝抬起头,眼中精光爆射,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平庸,“玄鸟卫,乃上上一任老国公奉太祖密旨所建!分左右二卫,左卫掌府中十八影卫,专司刺探、护卫、暗杀;右卫掌城外三处庄子五百府兵,乃百战精兵!平日隐匿于府中仆役、庄户之中,非持玄鸟令者,不得调动分毫!代善公临终前,将右卫令交于卑职保管,言明待主上真正执掌荣禧堂之日,方可奉还!而主上手中那枚镶嵌玄瞳(黑曜石)之令,乃统帅双卫、号令玄鸟之至高信物!卑职无能,竟不知此令一首在主上手中!”
他猛地想起什么,对着门外低喝一声:“进来!”
书房门再次被推开。林之孝家的——那个平日只在内院针线房、沉默寡言、毫不起眼的妇人,此刻竟也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肃杀神情,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。
‘她对着贾赦,同样单膝跪地:
“玄鸟卫内卫统领林秦氏,参见主上!内卫十八影,皆己就位!听候主上差遣!”
贾赦握着手中那两枚冰冷沉重、
此刻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玄鸟令牌,看着眼前这对瞬间撕去所有伪装、露出锋利獠牙的夫妻统领,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。
府中十八影卫!城外五百府兵!这是父亲……不,是祖父荣国公埋下的、足以掀翻整个京城的力量!
它一首蛰伏着,如同冬眠的巨兽,等待着真正能唤醒它的主人!
而唤醒它的钥匙,正是他手中这枚祖母临终交付、被他贴身珍藏多年的令牌!
佛堂的木鱼声仿佛还在远处敲响,靖王的“玄鳞”匕首依旧紧贴腿侧……然而此刻,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源自血脉与家族的力量,如同沉睡的火山,在他掌中轰然苏醒!
荣禧堂的书房里,无形的风暴正在凝聚,冰冷的目光穿透窗棂,第一次真正意义上,投向了那座囚禁着怨恨与野心的佛堂。
荣禧堂书房的空气,凝固得如同万年玄冰。
两枚冰冷的玄鸟令牌静静躺在紫檀木书案上,玄鸟的瞳与爪下的星辰在烛火映照下,流转着幽邃的光泽。
林之孝与林秦氏单膝跪地,垂首肃立,方才那石破天惊的宣告,余音犹在梁间萦绕,将这象征着勋贵威仪的正堂,骤然拖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、属于铁血与暗影的世界。
贾赦(玄鳞)的手指,缓缓拂过那枚镶嵌黑曜石的令牌。冰冷的触感下,仿佛有沉睡的火山在无声咆哮。
十八影卫!五百府兵!祖父老荣国公……竟在贾府这看似煊赫实则千疮百孔的繁华皮囊之下,埋藏了如此一把足以搅动乾坤的利刃!
而他,这个被母亲厌弃、被兄弟觊觎、被权柄枷锁套牢的“窝囊”侯爷,竟是这把利刃唯一的主人!
震惊、狂喜、一种被命运巨浪托起的眩晕感,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。
但下一瞬,腿侧那柄紧贴皮肉的“玄鳞”匕首,如同冰冷的毒蛇,骤然噬咬上他的神经!
靖王!那双掌控着生死的眼睛,正透过无形的丝线,冷冷地注视着这里!
他猛地攥紧令牌,力道之大,指节泛白,几乎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嵌入掌心!狂澜般的心绪被强行压下,眼底翻涌的火焰瞬间凝结成最坚硬的寒冰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如同淬过火的生铁,低沉而清晰:
“起来说话。”
林之孝夫妇应声而起,垂手侍立,姿态恭敬,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刀锋,再无半分平日里的木讷与平庸。
“左卫十八影,何在?” 贾赦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林之孝。
“回主上!” 林之孝的声音带着金戈之气,“影一至影六,此刻便在荣禧堂外,隐于檐角、廊柱、树影之中。影七至影十二,分驻府中库房、马厩、后厨、门房、花园水榭、佛堂外墙六处要害节点。影十三至影十八,则常驻城外三处庄子,协管府兵,兼为耳目。十八影皆以秘法联络,瞬息可达!主上但有令,玄鸟令所指,影随令动,不死不休!”
贾赦心头凛然。这无声无息间,他这荣禧堂,乃至整个贾府,竟己在十八道影子的严密监控之下!
佛堂外墙……他目光微不可察地扫向那个方向。
“右卫五百府兵,战力如何?现驻何处?” 他转向林秦氏。
林秦氏微微躬身,声音沉稳有力:“回主上!五百府兵,皆乃代善公当年亲卫营百战余勇及其忠勇后裔!三处庄子,明为田产,实为兵营!其一,西山枫露庄,依山傍险,藏兵三百,擅山地奔袭、伏击刺探;其二,京南稻香庄,临水而建,藏兵一百,精水战、泅渡、机关营造;其三,城东百草庄,毗邻官道,藏兵一百,擅伪装、渗透、市井消息搜集!平日操练不辍,甲胄兵刃精良,粮秣充足,随时可战!战力……不逊于京营精锐!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卑职夫君林之孝,为右卫统领,总摄三庄府兵!”
贾赦沉默着。指尖着令牌上冰冷的玄鸟浮雕。
一股沉甸甸的、名为力量的责任感,混合着更深的警惕,压在他的肩头。
这力量是父亲(祖父)的遗泽,是家族的底牌,却也可能是催命的符咒!
一旦暴露,贾府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!他必须谨慎,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。
“府中内宅,各房各处,可有影卫?” 他沉声问,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秦氏。
“有!” 林秦氏回答得斩钉截铁,“影十七,化名‘鹦哥’,现为老太太佛堂外洒扫粗使丫头。影十八,化名‘琥珀’,现为二太太王夫人房中二等丫鬟。佛堂内与西院动静,皆在掌握!”
佛堂!王夫人房中!贾赦眼中寒芒一闪!祖母这步棋,埋得何其深远!
他猛地想起那夜西厢的异香,想起芙蓉那绝望的眼神!一股冰冷的杀意自心底升腾。
“传令影十七,” 贾赦的声音如同淬了冰,“盯紧佛堂!特别是那个哑婆子!她每日进出,所携之物,所传之言,一字不漏,报我!”
“传令影十八,” 他目光转向西院方向,“王夫人近身所有往来信笺、密语、所收所赠之物,皆需查验!若有异常,即刻来报!”
“是!” 林秦氏肃然领命。
“另,” 贾赦的手指重重敲在书案上,“着影一,持我玄鸟令,即刻秘密出城,前往西山枫露庄!令右卫统领林之孝……”
他目光转向垂手肃立的林之孝,“着你亲自坐镇枫露庄!抽调最精干、最可靠的一队府兵,人数不必多,二十人足矣!分批乔装,潜入京城!于东城兵马司附近赁屋蛰伏!备好快马、劲弩、利刃!无我亲笔密令,不得擅动!但令出,则必雷霆一击!”
“遵主上令!” 林之孝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,单膝跪地,双手接过贾赦递来的那枚玄鸟爪踏星辰的右卫令!
一股沉寂多年的铁血之气,在他身上轰然苏醒!
林秦氏也躬身领命,迅速退下,身影如同融入阴影,去传达那一道道冰冷的指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