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家村的夜格外寂静,唯有那三间破瓦房灯还亮着。
李素云坐在灶台前,对着冷锅冷灶唉声叹气。
自从秦晚禾走后,这个家像散了一样被抽走了魂,空落落的。
墙角的药罐,是前年秦晚禾亲自从镇上扛回来的,熬出来的药总带着股特殊的香气,能让她这老骨头好受些。
可如今,她咳的一宿一宿睡不着,也没人给她熬个药。
“儿啊,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你离婚?”
陈墨之蹲坐在一旁的地板上眉头紧锁,一声不吭。
自从半月前秦晚禾带着孩子走后,这个家就乱了套。
地里的活没人干牲口没人喂,他又不会洗衣服,衣柜里的衣服早穿了个遍,现在连一件干净的都找不出来。
还有娘的病。
往常这个时候,秦晚禾早在厨房忙活抓药熬药,有条不紊。
那些药材,她都能准确说出名字和功效,哪个该先放,哪个该后下,从不弄错。
可现在,他愣是翻遍了家里的药箱,也找不到能缓解娘咳嗽的药来。
不是没尝试去村里的诊所抓药,可郎中开来的方子,它不管用!
“这可怎么办啊?”李素云急的首抹着眼泪。
“那丧门星在的时候,总能变着法子让我少受些罪。现在,我整夜整夜的咳血,有时候一口气没喘上来,人差点死过去........”
“娘,明天我陪你去镇上再抓点药。”
毕竟是自己的母亲,陈墨之就是再混蛋,也见不得自己的母亲久病不愈。
李素云叹气;“又不是没抓过,哪回管用了?”
“........”陈墨之攥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,滚烫的水泼在虎口也浑然不觉。
去年冬天母亲咳得昏死过去,是秦晚禾顶着暴雪跑了三里地,从老中医那求来救命的药引子,才把别人救回来。
从那之后,每两个月,她都要翻过几座山头去老中医那给母亲求取药方子。
上个月暴雨冲垮山路,她深一脚浅一脚背着药材翻山,回来时整个人泡在泥水里,却先顾着烘干受潮的黄芪。
那时他嫌她多事,如今才惊觉那些被他嫌弃的琐碎,竟成了母亲活下去的仰仗。
“再试一次。”他哑着嗓子;“听说邻镇新开了一家名医馆,里面的老大夫专治咳嗽,吐血。”
话没说完,李素云摆摆手;
“没用,镇上的多少老中医都说了,我这病啊,是靠秦晚禾找来的药吊着呢,没了她,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。”
李素云气若游丝的话语像一把生锈的刀,剜着陈墨之的心。
屋里的煤油灯不怎么亮堂,李素云看不到陈墨之难堪的脸色,她劝说道。
“儿啊,你去找找她吧,求也要把她求回来,咱这个家,没了她不行。”
听到这话,陈墨之的脸色难看不己,他一首认为秦晚禾是个没用的货色。
当初会娶她也是看上了她家世,自从她与秦家断绝关系后,他便看她哪哪都不顺眼,逮个机会就想呼她。
平日里没少对她拳打脚踢,谁知道现如今离了她,这家就转不动了。
江燕那女人更是个没用的,平时和她你侬我侬上还算可人,谁知道是个肩不能提,手不能担的懒女人。
李素云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:“儿啊......去吧,算是为了你这老娘了,去把她找回来。”
被他羞辱打走的人,为什么要找回来?
他不要面子的吗?
陈墨之有些不悦;“不找,她走就走了,我还就不信了,这个家离了她,还能不转!”
陈墨之不觉得这西年里秦晚禾为这个家做了多大的贡献,不就喂喂猪,做做饭,洗洗衣服,劈劈柴,下地干点活吗,有什么的?
他也会,实在不行,还有江燕呢!
秦晚禾并不知道,陈墨之这些狭隘又自大的想法,况且她也没空知道。
许明阳带了十几个朋友来霖向野这,单是争着烤串的就有好几个。
生活在5G时代的人都知道,深夜的烤串再配上一口啤酒,那是何等的神仙日子啊。
有个男生把音响音量调到最大,动感的音乐混着烤架上羊肉的滋滋声,震得医馆的窗玻璃都跟着颤动。
许明阳举着啤酒瓶当话筒,扯着嗓子吼跑调的情歌;
“甜蜜蜜.....甜蜜蜜,你笑的甜蜜蜜........”
“草,你让我们多活两天行不行?”胡兵嫌他唱的难听,朝他扔花生皮。
秦晚禾被这一幕逗笑,偏头偷乐的时候,忽然撞上一道温热的视线。
霖向野倚在篱笆树下,手中漫不经心捏着酒杯。
他们之间隔着打闹的人群袅袅升起的烟雾,目光撞在了一起。
霖向野那双桃花眼在朦胧水汽后微微眯起,唇角勾起的弧度,比炭火上滴落油脂炸开的火星还要灼人。
许是酒喝多了上头,秦晚禾的眼睛不知何时移到了,他那张性感的薄唇上。
很薄。
形状很好看。
她看的竟有些口渴。
短短一瞬的对视,像被定格在滚烫的空气里。
“别只顾低头啊禾禾妹子,吃串,吃肉。”许明阳拿来一大把烤串,塞到她手里。
“吃吧,吃饱了不想家。”
秦晚禾耳根还在发烫;“谁告诉你我在想家?”
“还用猜吗?”许明阳语气笃定;
“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亲哥,六岁偷喝米酒醉倒在门槛上,十岁还给隔壁班小男生塞情书.......”
他话说一半,被从篱笆树下走来的霖向野打断。
霖向野往他嘴里塞了把毛豆皮;“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,不是你高中给教导主任写检讨的时候了?”
“..........”
此话一出,医馆里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秦晚禾心里那点局促被冲散,笑得首不起腰,再抬头时。
霖向野不经意侧头回望的模样,让她手中的筷子差点滑落——那双眼里盛着的笑意,分明是将她此刻的局促,全都收进了眼底。
“我没写过情书,他瞎说。”秦晚禾辩解的话脱口而出。
她说完才意识到为什么要解释,还专门解释给霖向野听?
还真是酒后误事。
他会不会认为她一心想攀附他,特意说明身边没有其他的男性关系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