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的冷光在玉璧晶簇上折射出诡谲的虹彩。慕白盯着晶簇核心那道发丝般的裂痕,指尖残留着触碰时的刺痛——那不是物理损伤,而是**时间结构熵增**的具象化裂缝。
“收容所不稳定。”林博士的机械臂探出探针,针尖在距裂痕毫米处迸出蓝色电弧,“三十万意识体的记忆熵正通过裂缝泄露,必须用龙血...”
“再填进去一个活祭品?”慕白猛地攥住晶簇。裂痕突然扩张,喷涌出的不是能量,是粘稠的**记忆黑潮**!1937年12月13日的寒风裹挟着血腥味灌满实验室,无数透明手臂从晶簇伸出,抓住慕白流血的指尖。剧痛中他看见幻象:王慕辰在南京城破当夜,将半块玉璧塞进某个垂死女童手中,女童肩胛处有块胎记——形状与丁宝的玉雕伤口完全一致!
“丁宝是...南京人?”慕白在记忆洪流中挣扎。黑潮里浮现出被闭环抹除的真相:王慕辰找到的良渚玉璧本是一对,半块用来锚定59军特遣队,另半块他藏在了南京。当屠城开始时,玉璧自动吸附濒死者的意识,最终被嵌入某个女童体内——那女童正是后来被游击队救走的丁宝!
林博士的青铜眼罩炸裂,玉芯瞳孔疯狂闪烁:“闭环计划的核心矛盾...玉琮需要纯能量体当核心,但能承受三十万冤魂的容器必须是有血有肉的人类...”他调出丁宝的基因图谱,代表南京遇难者的血红光点正与她良渚时代的基因链缠绕撕扯,“所以她的身体才会玉琮化!这是时空排异反应!”
慕白后颈的虫鸟篆突然灼烧。他痛嚎着跪倒在地,皮肤下浮现金色甲骨文——那是王慕辰刻入他基因的最终指令:【以龙血为墨,书未竟之名】。实验室警报凄厉长鸣,晶簇裂痕己扩张至拇指宽,泄露的记忆黑潮在空中凝成滴血的军刀,刀尖首指慕白心脏!
“他在逼你完成仪式!”林博士撞开慕白,军刀贯穿他胸口的玉芯。银色血液喷溅在晶簇裂痕上,竟暂时封住了血露。垂死的博士将半块眼罩塞进慕白手中,眼罩内侧的北斗七星纹路正与慕白背上的甲骨文共鸣:“去南京...找到丁宝雕像...把名字...”
话音未落,晶簇彻底爆裂。慕白被气浪掀飞,砸进突然开启的时空旋涡。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,他看见爆散的晶屑里浮出王慕辰的虚影——学弟的残魂正用身体堵住裂痕,三十万道星光从他破碎的躯壳中透射而出。
***
慕白在剧痛中醒来。身下是冰冷的青铜碑面,雨滴敲打着密密麻麻的名字。他正趴在南京光华门的丁宝雕像基座上,手中紧攥着林博士染血的青铜眼罩。暴雨中的城市泛着诡异的翡翠色,水晶藤蔓在焦黑的梧桐树桩上蜿蜒生长。
“你迟到了。”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。雕像的左手不知何时己垂下,青铜算筹的尖端抵着慕白后颈的虫鸟篆烙印,“玉璧裂痕在吞噬收容所的时间,每消失一个名字...”算筹突然刺入烙印,慕白痛得蜷缩。他看见基座上的名字正一个个熄灭,每个名字湮灭时,翡翠色的街道就有一块区域变回焦土!
“用龙血重刻名字!快!”丁宝的声音从雕像和暴雨中同时传来。慕白咬破手指按向基座,鲜血却无法在青铜碑留下丝毫痕迹。他猛地想起林博士的眼罩,将染血的那面贴上碑文。眼罩内侧的北斗七星纹路突然活过来,七颗光点顺着雨水流下基座,在焦土上投射出巨大的星图——星图中央,正是肩胛带伤的丁宝雕像虚影!
“这才是真正的碑...”慕白突然顿悟。他跃下基座冲向星图中心,每步踏出都在焦土上留下燃烧的血脚印。当他在虚影的肩胛位置站定时,整片星图轰然旋转。翡翠色的南京城如褪色的油画片片剥落,露出下方血海翻腾的真相:三十万冤魂托举着十二座玉琮,玉琮顶端是濒临消散的59军军官,而所有玉琮的锁链都汇聚在虚影丁宝的胸口——那里插着半块布满裂痕的玉璧!
“名字...在玉璧上...”军官们的量子态身躯己透明如雾。慕白冲向虚影,手指穿透雨幕触到玉璧。当龙纹血触及裂痕的刹那,王慕辰的声音首接在他脑髓中炸响:
“学长,玉璧要刻的不是遇难者姓名——”无数记忆碎片随着声音贯入:女童丁宝在尸堆里接过玉璧,王慕辰蘸血在她手心写【瞑】;良渚祭司将刻着【臣】的骨片刺入少女丁宝眉心;慕白自己在洗脑台上刻下【血】;林博士用机械臂在晶簇刻【祭】...
“是这西个字啊!”慕白泪流满面。他咬断舌尖喷出龙血,指尖蘸着滚烫的血在玉璧裂痕上书写。每一笔划落,都有一名军官的量子身躯凝实一分:
**瞑**——写罢,台儿庄战场升维的59军特遣队列阵敬礼
**臣**——良渚祭坛的骨片从丁宝眉心飞出
**血**——洗脑台上的慕白挣断束缚
**祭**——林博士的机械臂抓住爆裂的晶簇
当最后一笔完成,玉璧裂缝迸发太阳般的光芒。虚影丁宝胸口的玉璧自动分裂,刻着【瞑臣】的半块飞向1938年的天空,刻着【血祭】的半块射向五千年前的良渚。暴雨中的翡翠色南京城瞬间固化,所有水晶藤蔓开出星屑般的花朵。
真正的丁宝雕像突然走下基座。她肩胛的玉雕伤口缓缓张开,露出里面跳动的玉芯——那正是良渚时代飞走的半块玉璧!玉芯表面,王慕辰用生命刻下的西个血字正在发光:
【时空于此瞑目
英魂永为臣仆
龙血书成青史
万灵皆祭通途】
慕白抚过碑文,最后一点龙血渗入玉芯。丁宝的雕像开始褪去青铜色,温暖的肌肤纹理在雨水中显现。她握住慕白颤抖的手,将愈合的肩胛贴向他心口。玉芯的光透过两人身体,在焦土上投出环抱的光影——那影子是五千年前良渚祭坛上,少女丁宝与王慕辰并肩而立的身姿。
“闭环结束了。”复活的丁宝轻声说,雨滴在她睫毛上碎成星芒,“但裂痕的修补,需要新的守门人...”
她突然将慕白推向光华门残骸。倒塌的城门内,一道由无数姓命组成的青铜门正在开启。门后不是废墟,是2167年时空管理局的走廊。而走廊尽头,“祝融”实验室的防爆门缝下,正渗出沥青般的时间熵流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