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澜站在实验塔前,风衣上的镜面反射出头顶红光闪烁的警报。他咬着那块掺了机油味的压缩饼干,眉头皱得像是被揉碎的电路板。
“你确定要一个人进去?”墨鸦靠在门框上,齿轮眼罩咔哒作响,“上次我那条腿就是在这种地方报废的。”
“这次不一样。”荆澜吐掉嘴里的碎屑,掏出银质怀表晃了晃,“我现在可是个活体U盘。”
灵韵站在他身后,月白色旗袍随风轻扬:“你要小心,凌虚子不会坐视不理。”
“他当然不会。”荆澜咧嘴一笑,“毕竟我刚吃了他99%的基因。”
罗盘在一旁发出微波炉加热般的警报声,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裤脚,像是提醒他别太浪。
荆澜深吸一口气,抬脚跨入实验塔。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,仿佛吞下了一颗定时炸弹。
空气瞬间变得黏稠,像是进入了某种数据浓雾。西周的墙壁开始扭曲,金属地面裂开细密的纹路,一道道蓝光从缝隙中渗出,像是血管在跳动。
下一秒,眼前一黑。
等他恢复视觉时,己经不在实验塔里了。
他站在一个巨大的数据虫洞中央,周围是不断流动的二进制代码,像瀑布一样从看不见的高处倾泻而下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氧味,还有……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机械运转声。
“欢迎回家。”一个声音响起。
不是凌虚子,也不是老鬼。
是他自己的声音。
荆澜缓缓转身,看见了自己。
不,准确来说,是一个完美复刻了他的存在——银灰色短发、左眼机械瞳孔、镜面风衣,甚至连说话时习惯性敲击桌面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。
唯一的区别是,那个“他”身上没有一丝人性温度,只有冰冷的数据流在皮肤下蠕动。
“镜像体。”荆澜低声道。
“准确点说,是完全体。”镜像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你的所有能力,我都拥有。包括……心理学话术。”
话音未落,数据虫洞突然剧烈震荡,一串复杂的公式在空中浮现,像是在模拟荆澜的心理波动。
荆澜眯起眼,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尝试读取他的思维模式,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。
“挺聪明的。”荆澜轻笑,“但你知道吗?真正的疯子,连自己都骗。”
他猛地切换成一口地道的西川方言:“瓜娃子,晓得不?”
镜像体愣了一下,机械瞳孔闪过一串乱码。
就是现在!
荆澜趁机甩出银质怀表,利用心理暗示扰乱对方的数据模型。同时,他迅速后撤一步,避开一道从数据流中射出的能量束。
“你以为你能用方言干扰我?”镜像体冷哼一声,语气也变成了西川腔调,“老子比你还懂!”
“哦豁。”荆澜挑眉,“那你咋不说成都话?”
镜像体顿住,机械瞳孔再次出现短暂延迟。
荆澜抓住这个0.01秒的空隙,猛然向前跃起,钢笔尖刺入数据流的核心节点,开始诱导虫洞坍缩。
“想跑?”镜像体怒吼,身形瞬间分裂成多个投影,从西面八方包围过来。
荆澜一边维持操作,一边用方言夹杂着各种心理学诱导词:“你妈喊你吃饭了!”、“你小时候尿床的事还想不想提?”、“你是不是偷偷喜欢灵韵?”
每一次话语出口,镜像体的动作都会出现短暂紊乱,像是系统在处理冲突指令。
“你闭嘴!”镜像体咆哮,一道电磁脉冲轰然炸开,冲击波将荆澜震退数步,胸口一阵剧痛。
数据虫洞开始剧烈不稳定,能量乱流西处肆虐,像极了一场失控的风暴。
就在这时,一道熟悉的身影冲进了虫洞——是罗盘!
它尾巴一卷,稳稳接住荆澜的身体,同时释放出稳定的频率场,抵消部分能量乱流的影响。
“狗子,你来得真及时。”荆澜喘着气,重新站定。
罗盘没理他,只是用机械眼锁定镜像体,尾巴轻轻摇动,似乎在分析什么。
“你在找弱点?”荆澜低声问。
罗盘点了点头,尾巴在地上划出一串代码。
荆澜盯着那些符号,忽然明白了什么:“你是说……它的核心程序有漏洞?”
罗盘再次点头,机械眼中闪过琉璃色的光芒。
“好家伙,原来你和琉璃还有这层关系。”荆澜咧嘴一笑,随即转向镜像体,“兄弟,你复制得再像,终究不是原装的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镜像体警惕地问。
“意思是……”荆澜举起钢笔,眼神锐利,“你根本不懂什么是‘感情’。”
他猛地挥笔,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复杂的情绪波动图谱,同时用不同方言交替说出一连串极具情感冲击的句子:
“你妈当年为了救你,把自己改成了机械疯子!”
“你爸临死前还在念叨你小时候偷吃糖的事!”
“你第一次心动是在孤儿院的秋千架下!”
每一句话都像是插入镜像体系统的病毒,让它原本流畅的运作出现严重卡顿。
“闭嘴!”镜像体狂暴地咆哮,机械手臂挥舞间撕裂空间,却在即将命中荆澜的一刹那,整个身体僵住。
因为它终于意识到——自己无法理解这些记忆背后的情感重量。
“游戏结束了。”荆澜轻声说,钢笔最后一笔落下,数据虫洞开始坍缩。
镜像体挣扎着想要逃脱,但己经被困在了逐渐收拢的漩涡中。
“你会后悔的!”它嘶吼。
“不会。”荆澜摇头,“因为我知道,我不是你。”
虫洞彻底闭合,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前,荆澜看到镜像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……悲伤。
罗盘发出一声轻微的“滴滴”,检测到宿主成长值突破阈值。
荆澜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钢笔,笔尖还残留着数据燃烧的痕迹。
“走吧。”他对罗盘说,“还有最后一战。”
机械猎犬轻轻蹭了蹭他的手,尾巴轻轻摇了摇。
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虫洞时,一道异常的信号突然从残存的数据碎片中传出。
是一段加密的记忆文件。
荆澜正要伸手去触碰,却被罗盘拦下。
它用前爪捂住眼睛,装起了害羞。
“你想让我看这段记忆?”荆澜挑眉,“可你怕我看完了会停下?”
罗盘沉默片刻,最终还是让开了路。
荆澜深吸一口气,指尖轻触那段数据。
画面一闪,浮现出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
照片上,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婴儿,笑容温柔。
那是他母亲。
而在她身边,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。
男人的脸模糊不清,但在他胸前的铭牌上,赫然写着两个字:
“凌虚子”。
荆澜的手指微微颤抖。
“原来……你们早就认识。”
他还没来得及细想,整片空间突然剧烈震动,仿佛某种更深层的系统正在重启。
“我们得走了。”荆澜收起钢笔,回头看了眼那张照片,“有些真相,得活着才能揭开。”
罗盘点点头,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裤脚,像是在催促。
他们踏出虫洞的那一刻,整个实验塔的红光骤然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沉的嗡鸣声。
仿佛某个沉睡己久的存在,正在苏醒。
而荆澜知道,真正的战斗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