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雨夜余温
雨还在下。
李蕴的呼吸渐渐平稳,但她的手指仍紧紧攥着陈默的睡衣,仿佛一松手,她就会重新坠入那个烈火焚烧的噩梦。陈默僵着身子不敢动,生怕惊扰了她此刻的脆弱。
“你……要不要喝点热水?”他低声问,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柔软。
李蕴摇摇头,却没有松开手。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:“陈默,你说……我还能回去吗?”
陈默喉咙发紧。他当然知道答案——穿越时空这种事,在现代科学里仍是天方夜谭。可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,他鬼使神差地说:“也许……会有办法的。”
李蕴抬眼看他,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。
窗外又是一道闪电,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。陈默这才发现,她的瞳孔在暗处竟泛着极浅的琥珀色,像是古画里晕开的墨。
他猛地回过神,轻轻拉开距离:“你先休息,我就在隔壁。”
李蕴没再挽留,只是在他转身时低声说了一句:“谢谢你。”
陈默带上门,靠在走廊墙上,长长呼出一口气。
他的胸口还残留着她发间的淡香——像是檀木混着某种早己失传的唐宫熏香。
2. 铜镜异象
第二天清晨,雨停了。
陈默醒来时,发现厨房飘来一阵米香。他揉着眼睛走过去,看见李蕴正站在灶台前熬粥,动作比昨天熟练了许多。
“早。”她回头冲他一笑,眼底己不见昨夜的阴霾。
陈默怔了怔,也笑了:“早。”
吃完早饭,两人默契地没提昨晚的事。陈默收拾碗筷时,李蕴忽然问:“昨天店里那块铜镜……能再让我看看吗?”
她的语气很平静,但陈默注意到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。
“当然。”他擦干手,“不过那只是块残片,不值什么钱。”
李蕴没说话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半小时后,“拾古斋”内。
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进来,灰尘在光束里缓缓浮动。李蕴站在柜台前,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。那块铜镜残片安静地躺在绒布上,锈迹斑斑,边缘参差不齐,像是被人暴力折断的。
陈默随口道:“据说是唐代的,但品相太差了,一首没卖出去。”
李蕴没接话。她伸出手,指尖悬在铜镜上方一寸处,迟迟没有落下。
陈默正想问她怎么了,忽然,她腰间的玉佩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——极淡的青光,转瞬即逝,像是错觉。
但李蕴猛地后退一步,脸色骤变。
“你看到了吗?”她声音发颤。
陈默愣住:“看到什么?”
李蕴死死盯着铜镜,呼吸急促:“它……刚才在发光。”
陈默皱眉,凑近检查铜镜,可镜面依旧黯淡无光,只有岁月侵蚀的痕迹。
“会不会是反光?”他试探着问。
李蕴摇头,一把抓住他的手腕:“不,它真的亮了!就像……”她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就像我坠崖那天,天空裂开时的光。”
陈默心头一跳。
他忽然想起昨晚她说的——那道带她穿越时空的白光。
3. 沈教授到访
就在两人沉默对视时,店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。
“有人吗?”一个温厚的男声传来。
陈默回头,看见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。他穿着浅灰色中山装,鬓角微白,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,气质儒雅。
“沈教授?”陈默惊讶地迎上去,“您怎么来了?”
沈明轩,省博物院特聘专家,也是陈默大学时的导师。当年陈默放弃学术道路开这家小店时,沈教授是少数没有嘲笑他的人。
“路过,顺便看看你。”沈教授笑着走进来,目光却落在李蕴身上,“这位是?”
“我表妹,李蕴。”陈默熟练地搬出编好的身份,“最近来城里玩,暂时住我这儿。”
沈教授点点头,视线却停留在李蕴手中的铜镜上:“唐代的海兽葡萄镜残片?”
陈默一愣:“您认识?”
“当然。”沈教授走近,从口袋里取出白手套戴上,小心地接过铜镜,“这纹饰……应该是盛唐时期的,可惜残缺太严重了。”
他仔细端详着镜背的纹路,忽然“咦”了一声:“这断口……不像是自然腐蚀的。”
李蕴突然开口:“是人为折断的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让沈教授猛地抬头:“你怎么知道?”
李蕴抿了抿唇,看向陈默。
陈默硬着头皮圆场:“她……之前看过类似的文物。”
沈教授若有所思地看了李蕴一眼,没再追问。他转向陈默:“这块残片,能割爱吗?我想带回实验室做个检测。”
陈默还没回答,李蕴突然说:“不行。”
气氛一时凝滞。
沈教授挑眉:“为什么?”
李蕴攥紧衣角,低声道:“它……很重要。”
陈默赶紧打圆场:“教授,这块铜镜是我爷爷留下来的,算是家传的东西……”
沈教授笑了笑,没再坚持。他摘下眼镜擦了擦,忽然话锋一转:“小李姑娘,你对唐代文物很了解?”
李蕴没说话。
沈教授也不恼,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照片:“那这些呢?能看出什么吗?”
照片上是几件残缺的唐代金银器,出土于邻省的一座唐墓。
李蕴的视线扫过照片,忽然停在其中一张上。她的瞳孔微微收缩:“这簪子……是假的。”
沈教授眼神一凛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纹路不对。”李蕴指着簪头的缠枝纹,“真正的唐工不会这样走线,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这银质太新了,没有埋藏千年的氧化层。”
沈教授盯着她看了几秒,忽然笑了:“有意思。”
他收起照片,递给陈默一张名片:“下周博物院有个唐代特展,欢迎你们来参观。”
临走前,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蕴一眼:“有些东西,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神秘。”
4. 夜谈与抉择
当晚,陈默和李蕴坐在客厅里,面前摊着那块铜镜残片。
“你觉得沈教授看出什么了吗?”陈默低声问。
李蕴摇头:“我不确定……但他一定怀疑了。”
她轻轻抚摸着铜镜边缘,忽然说:“陈默,这块镜子……可能和我有关。”
陈默一怔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唐代的铜镜,背面通常会铸有铭文或纹饰。”她指着残片上模糊的图案,“这里……原本应该有一只凤凰。”
陈默凑近看,却只看到一片锈蚀的痕迹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因为……”李蕴深吸一口气,“这是我家的东西。”
陈默瞪大了眼睛。
“陇西李氏女眷的铜镜,背面都会铸凤凰纹。”她的指尖微微发抖,“这块残片……很可能是我阿娘房里的那面镜子。”
陈默脑子嗡嗡作响。如果这块铜镜真的来自唐代,而且还是李蕴家族的旧物,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现代?又为什么会对她的玉佩产生反应?
“我们得搞清楚这镜子的来历。”他下定决心,“明天我去查进货记录,看是谁卖给我的。”
李蕴点点头,忽然轻声问:“陈默,如果……如果真的能找到回去的方法,你会帮我吗?”
陈默呼吸一滞。
他看着她澄澈的眼睛,忽然意识到——自己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“我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答案。
李蕴笑了笑,没再追问。
夜风拂过窗帘,铜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