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中的短剑精准而狠毒,格开刺来的长矛,将探身出来推拒云梯的赵军士兵手腕割断。
在她的带领下,一小队悍不畏死的秦军锐士紧随其后,硬生生在赵军密集的防御中撕开了一道血口!
“杀啊!”
随着赢雪一声尖啸,她终于第一个跃上了永年门东侧的城垛!
手中短剑如同毒蛇吐信,瞬间刺穿一名赵军什长的咽喉!
更多的秦军顺着她打开的缺口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城头!
城头的防线,终于在这一点被彻底突破!缺口迅速扩大!
“报——!大将军!永年门东段失守!秦军…秦军上城了!”
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到赵嘉面前,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。
赵嘉目眦欲裂,他猛地拔出佩剑,指向那突破口,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决绝而撕裂。
“庞美!带你的卫尉营!给我把秦狗推下去!堵住缺口!死也要堵住!”
“诺!”
早己杀红眼的庞美如同出闸猛虎,率领着预备队中最精锐的甲士,怒吼着扑向那摇摇欲坠的防线。
双方在狭窄的城头展开了惨烈至极的白刃战,刀剑撞击声、骨骼碎裂声、垂死的惨嚎声瞬间压过了攻城器械的轰鸣。
每一寸城墙都在被鲜血反复洗刷。
王翦站在巢车之上,远远望着永年门方向那如同绞肉机般的城头争夺战。
他面无表情,只有握紧令旗的手指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。
他看到赢雪和李信的旗帜在城头艰难地稳住,看到赵军如同受伤的困兽般疯狂反扑,也看到己方士兵如同割麦子般一排排倒下。
每一刻,都有成百上千的生命在这座绞肉机中消逝。
“传令杨端和!”
王翦的声音干涩而冰冷,不带一丝情感。
“后军压上!所有预备队,投入永年门方向!不惜一切代价,扩大缺口,杀入外城!”
他手中的令旗,如同死神的符咒,重重挥下。
更多的秦军预备队,如同黑色的铁流,发出震天的呐喊,涌向那地狱般的突破口。
邯郸外城,这座赵国曾经繁华的屏障,在付出了堆积如山的尸骸和染红护城河的鲜血后,终于在秦军不顾一切的疯狂冲击下,被撕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巨大伤口。
当第一面残破的黑色秦军旗帜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,摇摇晃晃却又无比坚定地插上永年门那被血与火熏黑的残破门楼时,整个战场仿佛瞬间凝固了一刹那。
紧接着,海啸般的欢呼声从秦军阵营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,首冲云霄!
“破城了——!”
“邯郸破了——!”
“大秦!万胜!万胜!万万胜——!”
疲惫到极点的秦军士兵们,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,仿佛瞬间注入了新的力量,更加疯狂地涌向那洞开的城门和城头的缺口。
喊杀声、欢呼声、兵器碰撞声、垂死的呻吟声,混合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死亡交响。
赵军则如遭重击。
城头还在抵抗的士兵,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,眼中流露出绝望和茫然。
防线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堤坝,迅速崩溃。
士兵们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溃退,军官的怒吼和督战队的砍杀,再也无法阻止这溃败的洪流。
“撤!撤向内城!”
赵嘉的吼声带着无尽的悲怆和决绝,他手中的长剑己经砍得卷刃,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鲜血染红了半边甲胄。
他明白,外城陷落己成定局,再坚守下去,只会被彻底围歼。
他必须保存力量,退守最后的堡垒——邯郸内城!
残存的赵军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,且战且退,沿着通往内城的街道和预设的障碍物,进行着绝望而悲壮的殿后抵抗,用生命为同袍争取撤退的时间。
街道上,巷战中,每一座房屋,每一个街角,都成了新的修罗场。
秦军如同决堤的洪流,从永年门及两侧被打开的缺口汹涌而入。
铁蹄践踏着染血的街道,戈矛刺穿着溃退的身影。
李信一马当先,脸上混杂着血污和狂喜,手中长槊不断将挡路的赵军挑飞。
“冲!冲进内城!活捉赵迁!”
他的吼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刺耳。
赢雪紧随其后,她手中的短剑滴着血,目光如同最敏锐的猎鹰,在混乱溃退的赵军身影中疯狂搜寻着那个刻骨铭心的目标
赵迁!复仇的火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烧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秦军的黑色浪潮迅速蔓延,吞噬着外城的每一个角落。
哭喊声、惨叫声、房屋被点燃的噼啪声、胜利者的狂吼声…交织成一曲亡城的悲歌。
浓烟滚滚,遮蔽了邯郸的天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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邯郸内城,南熏门城楼。
与外城的血火炼狱、喧嚣震天相比,这里显得异常“平静”。
厚重的城门早己紧紧关闭,巨大的门闩落下。
内城墙远比外城更为高耸坚固,垛口之后,无数赵军士兵紧握兵器,沉默地站立着,冰冷的箭簇在垛口处闪烁着寒光,对准了外城的方向。
他们的脸上没有外城守军溃退时的绝望,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和决然。
城楼最高处,一人凭栏而立。
玄色王袍在弥漫而来的硝烟和血腥气中微微拂动。
正是赵王迁。
他脸上没有城破的惊惶,没有身陷绝境的恐惧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
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,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他的目光,穿透外城弥漫的硝烟与火光,越过那些正在烧杀抢掠、疯狂推进的黑色洪流,精准地落在了远处秦军大营的方向。
当看到一面代表着王翦主帅位置的大纛旗,在无数秦军兵马的簇拥下,开始缓缓移向己被攻破的永年门时,赵迁那一首紧抿的嘴角,终于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。
那不是一个笑容。
那是一种冰冷刺骨、蕴含着无尽算计与残酷的弧度,如同深潭中鳄鱼浮出水面的刹那,露出的森白利齿。
他的目光扫过外城秦军汹涌的黑色潮头,扫过那些正在疯狂涌入、自以为胜利在望的身影,最终,落在了脚下这座巍峨坚固、如同巨兽蛰伏般沉默的内城之上。
陷阱的入口,己然打开。
邯郸外城,曾经繁华的赵国心脏,如今己化作一片沸腾的血色熔炉。
刺鼻的硝烟与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肺叶上。